而他身旁的女人云鬓花颜,皓腕霜雪,披帛衣带在身后翩飞如有生机。
她似乎先落长天一步发现她,淡扫蛾眉,美目水光流转,端的是我见犹怜,可她一身仙气,又凛然不可犯。
“你是……”
“弟子恭迎师尊归山。”宋曦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冷静,跪地低头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疑。大概是活得久了,这些表面功夫已经学得炉火纯青。
那边血色的双瞳看过来,落在她背影上半天,才渐渐恢复清明似的,重色消散,重为浅色占据,他扶着自己的额头,眨了眨眼:“曦……曦曦。”
“弟子在。”
“这就是神君说的弟子?当真生得聪慧机敏。”还没等落长天回答,那女子便开了口。
宋曦嘴角歪了歪,这是什么长辈见小辈时的口吻。可她又有些笑不出来,任谁看见自己的爱人与另一个人举止亲昵如同恋人,大概都笑不出来的。
“本君是沂水仙君,经天帝敕封为长天神君的正妃,以后,便也是你的师母了。”女人继续说道。
她清醒得可怕,脑海中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爬起来和这劳什子沂水仙君撕掰打个你死我活,她是第二次听到别人这样叫落长天,称号什么的先放一放,他们叫他神君?
老百姓叫着神仙神仙,其实神和仙是不一样的存在,仙可由仙母腹中托生,也就是仙二代;可由天地幻化,这是很早以前大地灵气蒸腾万物有灵时的事了;可由上界贬黜,也就是由神降格为仙;再来就是他们这样的凡人修仙。
而神,便多是天生天长。
就算有些仙多年以后也许当逢机缘,可替补为神,但那也是传说中的传说。
所以凡人都说修仙,没哪个人说修神。
落长天飞升至今不到一甲子,竟然已经封了神,他这个人,是真的绝艳天纵,无论在哪都是让人惊鸿一瞥的存在。
“我没有接受天帝赐婚,别这样叫。”落长天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看到一双白靴走到她面前,衣摆光华婉转,轻纱似雾,腰间禁步繁复精致,莹莹幽光似乎真将皓月星辰摘下戴在身上。
宋曦被他扶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眼前似有重影。
他最不喜欢这些麻烦的东西,以前穿衣都是最简单的形制,一个衣柜就是一样的款式不一样的颜色。
他足够好看,或者说能力已经足够让别人忽视他的外貌,而她,当然是觉得他穿什么都好看。
可今日见他盛装华服,却也很合适,仪容伟俊,英姿勃发,十方天地尽在掌握的模样。
落长天托着她的双臂将她扶起,眉目间的清澈只倒映着一个人,温柔缱绻,还是她爱的那个少年。
可他刚才也是这么看着沂水仙君的。
宋曦慌张地后退一步,从落长天神情中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因为他奇特的脑回路,她总是会误会他,可亲眼所见的难道也是误会?
“曦曦?”
“小仙虽不才,可也当不起神君如此调戏,刚才神君轻薄于我,难道不是默认了天帝的赐婚吗。”
那边的仙君被他拒绝,语调哀婉:“小仙从神君入得上界便始终追随在侧,神君如今得道,执掌一方天地,便要将吾等追随者弃如敝履吗。”
“是你们要追随,原因你自己清楚,与我无关。”落长天明白了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神色骤变,柔情似水的模样立时消失,他上前一步不容置疑地抓住宋曦的手腕:“勿要在此多言,去。”
仙君闻言,当真伤心落泪,翩然离去。
他很凶,是宋曦没见过的凶法,或者说是上位者的威严。
“我与她真的没什么。”见她离开,落长天又看着宋曦说道。
“我来的时候,你在吻她。”宋曦推开他,冷冷说道:“我不瞎。”
她倒是真想听听他会有什么解释,但他这个人做事,绝大多数时间没有任何解释。
解释不了,还是不值得?
“罢了,掌门师伯还在山下,大家都想见你。”见他喏喏难以出口的模样,她强撑着勾起嘴角:“去见见大家吧。”
雪信峰下的都是些老熟人,他现在对这样的场面虽然话依旧不多,但能感觉出是游刃有余了不少。
众人现在面对他几乎都是诚惶诚恐,已经说不上有任何感情了。
拒绝了云清子提议的宴会,落长天瞬间回到山顶,却看见昼思夜想的房门紧闭。
实话说,就算宋曦现在用全力给自己的屋子施下禁咒,也拦不住他哪怕一秒。
但与很多年前类似,这代表着她的态度。
落长天回了自己屋里一趟,他的屋子被打扫得很好,即使他已一甲子没住在这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