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方才有此一言,本也不是为了真的责罚谁,只是想敲打李嬷嬷一番,因此这会儿见她主动承认便没再责怪什么,只是说:“近来孤总是夜不安寐,幸亏有太子妃不眠不休的捏肩捶腿,这才让孤能够安眠,但她自己却难得休息了,为此孤才让她不必过早起身。”
身为堂堂太子,能够如此纡尊降贵的向李嬷嬷解释,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了。
而且容澈这理由讲的好,比起说陆成欢身体不适,这理由高明多了。
李嬷嬷愈发觉得无地自容,默然片刻,便转向陆成欢颔首道:“奴婢……奴婢实不知此事,扰了太子妃清梦,请太子妃降罪……”
陆成欢眨了眨眼,想了想,问:“那我以后能继续睡懒觉了吗?”
李嬷嬷嘴角微抽。
她心说您就是想也不能将话说的这般直白啊,这样讲奴婢就算是想放您一马都不好说了。
绞尽脑汁,李嬷嬷才想了个说辞:“……服侍太子殿下才是您头一等的大事儿,相比之下,别的事情自然显得无足轻重。”
比如学习宫中礼仪规矩。
而李嬷嬷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你“劳苦功高”,你最大,你想干啥就干啥。
见事情顺利解决了,梅香和秋菊动作麻利的收拾了烂摊子,然后便和李嬷嬷一道退了出去。
等她们一走,陆成欢立刻对容澈说:“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还真不是故意打碎那个碗的。”
“虽然……但是……”容澈扶额,失笑道:“那是个盘子。”
“……”好叭。
咂巴了两下嘴,陆成欢改口道:“我腿酸的不行了,站不住了,后来不知怎么一软身子就低了下去,那盘子就掉地上了。”
“那有没有被吓到?”
“那不至于,我胆子哪有那么小啊。”陆成欢大手一挥,可“能”了:“那声音还怪好听的嘞。”
容澈:“……”合着珍藏了数年,连自家亲弟弟都没舍得给的宝贝就给她听了个响儿是吧?
心里虽然这样吐槽,也的确觉得可惜,但那都是基于陆成欢安然无恙的基础上。
他心里更多的感觉,其实是庆幸。
庆幸那些犹如利刃的瓷片没有伤到她,否则他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好了,先用膳吧。”
容澈拉着陆成欢坐下,刚吩咐人传膳,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欢欢!听说太子殿下今日不回来,我来找你吃早膳了!”说话间,便见一青衣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是素琴。
一见容澈稳稳当当的坐在那,素琴不禁愣住,眼底透出一丝疑惑。
丫鬟不是说他今日不回来了吗?!
容澈眉心沉了沉,心说他不回府就把她乐成这样?她什么意思啊?
许是见容澈脸色不对,素琴恍然,赶紧向他施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收回视线,容澈却没有立刻叫起。
素琴浑然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他,暗自思索了片刻仍然毫无头绪,直到秋香在一旁小声提醒:“太子妃……太子妃……”
素琴这才想起什么,立刻道:“给太子妃请安。”
陆成欢听后却一脸莫名:“你是与你说过,私下里不用与我请安的吗?”
“这会儿不是私下里啊。”说着,素琴还意有所指的瞥了容澈一眼。
容澈:“……”那我走?
陆成欢热情的招呼素琴:“正好,咱们一起用膳吧。”
“好……”话说到一半,素琴余光瞥见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容澈,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变了个样子,生硬的改口道:“好不巧啊,我吃完了来的。”
陆成欢:“……”她当她方才聋了吗?
说完也不等陆成欢是何反应,素琴丢下一句“你和殿下慢用,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然后便火速离开,跟后面有狗撵她似的。
容澈眉心微沉,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装作不经意的问陆成欢:“她近来常来找你?”
“嗯。”
“你们相处的很好?”
“是不错。”
“你很喜欢她吗?”她的性子孤僻,一贯与人少有来往,倒是嫌少见她和谁走的这般近。
陆成欢毫不犹豫的点头:“她……像姐姐。”
具体的例子她也举不出来,反正就是有时候看着她在灯下安静的做活,觉得很温馨。
容澈倒是能理解一二。
陆成欢自幼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兄弟姊妹间也无甚感情,全府上下更是没人将她放在眼里,正因如此,她才对慕云卿如此看重。
如今有了一个素琴,填补了名为“家人”的那个空缺,那是无论他对她多好,都终究无法弥补的空缺。
至于素琴为人是否可靠,早在她出现在太子府的时候,容澈便已经让人去将她的底细查了个遍,身世坎坷,令人心酸,性情看起来乐观和善,内里到底有没有包藏祸心,那就只有时间才能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