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穿着白色短袖校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十六岁的陆以君和二十六岁的陆以君差别不大,变的是那一头齐腰长发。她现在的头发齐肩长度,且时时扎起,他印象中只见过一次她披发,就是在乐K。
她扎起头发时干练利落,披下头发时妩媚温柔,无论哪种发型,他都喜欢。
但他尤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披头发,那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心潮澎湃。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照片上的陆以君,咔嚓按下拍照按钮。
陆以君洗澡花了三十分钟,她从雾气缭绕的浴室出来,湿发披肩,毛巾不停地擦着发尾。
李秀宇和她进浴室之前相比仿佛没动过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她不由得偷笑起来。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牙刷和毛巾我都给你拿出来放在洗手台上了。”
“好。”
李秀宇抱着他的睡衣走进浴室,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陆以君打开门,是隔壁邻居吴玲。
吴玲五十多岁,是个热心肠,每次遇到陆以君都会和她聊上几句,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
“小陆啊,刚洗完澡呢?”
“对啊,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下午看见一个男的一直蹲在你家门口,我担心他不怀好意,怕他是来你家蹲点的,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她刚一说完,李秀宇从浴室探了个头出来,像做了错事似的委屈巴巴地趴在门框上,吴玲看见他,指着他高声地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你们认识啊?”
陆以君回答:“他是我朋友,我们是熟人。”
“这样啊,看来我判断失误了。”吴玲显得格外不好意思,朝露出半个身子的李秀宇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啊小帅哥。”
“不打紧吴阿姨,谢谢你的关心。”能遇上吴玲这样的好邻居是她的幸运。
关上门,她和他相视一笑,他说:“这误会大了。”
陆以君耸耸肩,对这一出小闹剧感到既暖心又好笑,她按住李秀宇的头把他送进浴室,“赶紧去洗澡吧你。”
等浴室里传来哗哗流水声,陆以君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前两天买的听装啤酒,吹干头发下楼去小区附近的卤味店买了点五香花生、凉拌海带丝和盐焗鸡当做下酒菜,回来把下酒菜装到盘子里,坐在茶几前面开了一罐啤酒。
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冰冰凉凉的,尤其在冬天,一口下去甚至冻喉咙。她打了个冷战,异常舒爽。
李秀宇洗完澡,穿着陆以君的黑色女式睡衣并不违和,裤腿短了一截露出他的脚踝,显得他有些局促。见陆以君一直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往下扯了扯裤子,捏着耳垂说道:“有点短但是能穿。”
陆以君家里没有男生的衣服,最多是大码宽松的女装,他身上这套睡衣还是她生病发胖那段时间买的XL码。
她盘坐在地毯上,举起啤酒晃了晃,问他:“喝酒吗?”
李秀宇扫了扫茶几上摆放一排的罐装啤酒和几碟小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答道:“可以喝,但我酒量一般。”他在她对面坐下,说:“我读高一的时候,有次午休和宋飞去吃涮羊肉,他那阵子因为爸妈闹离婚心情特别差,所以我们俩就点了几瓶酒。我喝了两瓶就头晕了,最后回学校的路上,抱着电线杆子唱国歌,打那次之后,我就不怎么喝酒了。”
陆以君手托下巴听他讲完话,目光潋滟,仰头又喝了一口啤酒,“你能喝多少喝多少,不要勉强,我可不想你在我家傻乎乎地唱国歌。”
“我知道。”李秀宇拉开拉环猛灌了一口,餍足地擦掉嘴角酒渍,“冬天喝酒和夏天喝酒感受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很难说。”李秀宇的视线落在罐身滑下的水珠上,食指在罐口画圈,须臾,他张口答道:“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还没认识你。”
陆以君盯着那盘五香花生,迟迟不敢抬眼看他。他似乎也没有等她回复她的意思,接着说道:“上次的事情,我想跟你道歉。我生气对你发火,跟你说了难听的话,做了出格的事,是我的问题,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他的头低得很低很低,快要碰到茶几。她托住他的额头向上扶,直视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在意我所以生气,但是你把人拉到大马路上的行为太危险了。每个人都有脾气,都可以生气,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行为,李秀宇,我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李子安。”
李秀宇急不可耐地向她承诺,从手机相册里翻找出一张照片拿给她看,照片拍了一张展开的信,是许玫自杀前留给他的亲笔信,信纸上满满当当地写着她对李秀宇的期望和要求以及对他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