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又多了位睡草席的赵嬷嬷,不过她没阿四怨气重,知道公主早晚舍不得驸马受苦,赶自己过来也是怕没人照顾好驸马罢了。
她刚换好床褥,一出来就看到方荨在地上打滚,着实吓得不轻。
阿四一看就知是蛊毒发作了,二话没说从抽屉里拿了两颗药丸给他服下,又一遍遍帮他顺气,约莫有一盏茶功夫,方荨才终于恢复正常呼吸。
他落水苏醒,第二次发烧,差点没熬过来,太医让侍卫请示楚纤歌却被骂了出来。就是因为在他体内发现了蛊毒,溺水加上紫情捅的一刀,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大大亏损,噬心蛊虫察觉到宿主性命堪忧起了反噬,才被太医发现。
阿四把能用的都用上才留住他一条命,天亮的时候太医几乎虚脱,方荨醒来后不让他们告诉楚纤歌。
噬心蛊是南诏数一数二的毒蛊,无解。
中蛊者无法违背施蛊者意愿,一旦施蛊者信念强烈,中蛊者必死无疑。方荨自己配药试过了,蛊虫在他体内最少有三年,也就是说在他来大宁之前就被种了。
他选择用毒麻痹蛊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有幸能毒死蛊虫,他自己轻则耳聋眼瞎,重则跟蛊虫一起灭亡。
赵嬷嬷瞧了半天,皱眉道,“我去请秦太医过来看看,驸马这病不像好治的。”
阿四眼睛红红的,赌气道,“大宁所有太医叫过来都治不了他!”
“啊!那···公主知道吗?这么大的事···”
“咳咳。”方荨轻咳两声,自己扶着床栏坐起来,脸色也比刚才红润了些,“别听他乱说。他住不惯西院,爱闹脾气。我没事,就是落了水一直没好利落,别跟她说,这段时间她也没好好休息过。”
赵嬷嬷心软,听他口口声声替公主着想,心疼得紧,“公主面冷。她是先帝爷一手带大的,男人带个女孩子,又在乱世里折腾···后来娶了太后,虽说家里有个女人操持了,可没多久陛下就出生了。”
“公主看着什么都不计较,大大咧咧,可她心里比谁都想有个家。”赵嬷嬷说到这,不免想起方荨这三年对楚纤歌的态度,叹道,“您没来的时候,一到过节数咱们府上热闹,奴才们挨个儿给公主拜年请安,她坐在院子里给大伙儿包红包,可拜完年还是只剩她一个。”
“她一个人坐着守岁到天亮,瞧着都心疼。您来之后,我们都以为公主以后再不用一个人了···”
赵嬷嬷一愣,见方荨垂下了眼眸,讪讪笑了笑,“驸马爷也别伤心,老奴这么多年也没见公主对谁像对您这样···两夫妻总有吵架闹不愉快的时候,多哄哄就好了。”
方荨想起楚纤歌说的那些话,像大山压在心上,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这段时间究竟是为什么缠着她。
“可我做了许多错事,还能哄好吗?”方荨鼻子酸酸的,疼痛都止不住他对自己的失望。
赵嬷嬷拍着胸脯,“您把她当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是哄不好的,当自己的媳妇儿,哪有哄不好的!”
方荨听着发懵,可莫名觉得心头一亮。
她说任何时候都不会惩戒自己,她说自己配不上她付出过的感情。
是啊,她要什么证据,要什么首领,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给她感情上回应的人。
方荨啊方荨,你爱她吗?
如果这世上待你好的是别人,你还会喜欢她吗?
第38章 撩拨
驸马不行的消息隔天就在公主府传开了,经过一上午酝酿,更成了绘声绘色,让人欲罢不能的一道消息。
加上赵嬷嬷一大早就在厨房说方荨身子虚,得仔细炖些补品,出门又撞上累掉半条命的宋停,上气不接下气求管家给公主多买点冰水降火。
于是流言一溜烟儿传到了外头,没过几日,京城人人皆知驸马不行。
楚霁云听到的时候,硬生生折断了手里的朱笔,“她让他留宿寻欢阁了?”
吉祥烟墩帽边缘浸满汗渍,小心翼翼道,“没留,没留,就待了一小会儿功夫。”
下一秒,楚霁云一把将面前的折子推下去,指甲在御案上重重划下几道印子,“知道了,下去吧。”
他像泄了气的球般吐出几个字,吉祥招呼殿内伺候的奴才往出退,结果还没踏出养心殿,楚霁云眸色一厉,骤然抬脚踹翻御案,爆喝一声,“都下去!”
几个胆小的太监出了养心殿就尿了裤子,又被吉祥训了ᴊsɢ一顿。
皇帝一整日没出养心殿,只有大太监吉祥守在门前,也只有吉祥听见里头压抑着的低泣和轻喘,写尽这个少年皇帝狠戾下不为人知的一面孤独。
不能说,不能听,这是惊世骇俗的东西,一听,一说,整个大宁乃至天下都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