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人就跑没影了。
晏凌白失笑,他看了眼客厅的立式空调,找到屋内的电闸打开,试探地摁了摁按钮,空调启动的嗡嗡声响起,不一会儿热气就吹了出来。
他脱下大衣,卷起袖子,简单将桌椅收拾了下,目光落在客厅错落有致的照片墙上。
有小姑娘的单人照,也有和她外婆的合照。
照片上复原了这栋房子曾经真正的样子和简一在这里的生活。
繁茂的大树在盛夏遮阴,洒下一片清凉,花架搭在葱郁的草地上,风铃草生机勃勃,小姑娘约莫八.九岁,穿着白裙子坐在秋千上,日光温柔,她脸上带着开朗的笑。
稚嫩的可爱。
晏凌白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拿出手机对准那张照片拍了张照。
“是一一回来了吗?”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晏凌白收了手机,转过头,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玻璃瓶。
老人慢慢走进屋内,看见斯文清隽的男人站在客厅,惊讶地问:“你是谁?”
能叫出小姑娘的名字,估计是以前认识的人,晏凌白走过去,简单介绍了下。
老人笑容和蔼:“原来是这样,我就住在隔壁,一一叫我方婆婆。”
她把手里的玻璃罐递过去:“这是我自己做的蜂蜜,一一小时候很爱喝,我猜她今天肯定会回来,专门给她送过来。”
晏凌白接过来,道了声谢,一边和方婆婆聊天,一边等着简一回来。
方婆婆环视了一圈屋子,突然叹了口气:“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她外婆还在,知道那孩子当初过的日子,不知会多伤心。”
晏凌白目光微沉:“她......以前过得很不好么?”
方婆婆心疼地说:“不好,很不好,尤其是她外婆刚去世的那段日子。”
“她刚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她外婆身边了,她父母忙着工作,很少回来看她,她几乎是和她外婆相依为命地长大,后来,她外婆骨癌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
“而且她妈妈和她舅舅关系不好,两人早年间甚至断了关系,她外婆最初来杭市是跟她舅舅住在一起的,不过后来一一被送过来,她舅舅生气她妈妈不负责任将孩子扔给老人养,一家人总吵架,没多久她外婆就带着一一搬到这里单独住了。”
“我还记得出殡那天,她舅舅怪她妈妈不经常回来,只会忙着工作,连老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两人在外面吵得不可开交,所有人都在外面劝架,只有小姑娘一个人跪在灵堂里。”
方婆婆想到当时的简一,眼圈有些酸涩:“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就那么不哭也不闹,像是被抽空了生气似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我以为她父母肯定会把她带走,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吵得那么凶之后还把她留在她舅舅家。”
“那一年,我经常看到小姑娘偷偷回来,抱着她外婆的遗像哭。”
天色愈加昏暗,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雨,晏凌白闭了闭眼,心口涌起莫名的情绪,比起当初在医院听到简一的遭遇,同情中多了些说不清的心疼。
至亲离世、父母不管、寄人篱下,那段沉重难熬的日子,光是听起来就让人无比难过。
而她那时又是该有多么难过无助,才会偷偷跑回来抱着遗像哭。
......
简一买完虾饺面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她站在屋檐下看着连成线的雨珠,神色纠结。
这大雨一时半会儿看着停不了,可要是现在不回去,虾饺面就坨了,不好吃了。
简一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猛地一头冲进了雨幕中。
刚跑了几步,前方倏地传来脚步声,下一刻,整个人被拉入怀中,头顶拢下一片阴影,雨水被隔绝在外,熟悉的迦南香气包裹住她。
简一愣住,入目便是一只骨感修长的手,冷白的手掌握住黑色的伞杆,骨根凸显,淡淡的青筋浮在手背上,再往上,是男人陷在阴影里深邃精致的轮廓。
他眉眼生的极佳,往日里含笑,便显得风流肆意,如今却微微压低拧着,他用手一点一点擦拭着她脸上的雨水,牢牢将她护在伞下,自己的大半肩头却全部暴露在雨中。
“哥哥?”简一意外地眨了眨眼,水珠便顺着她的长睫落下来。
晏凌白拭去那滴水珠,指腹下的皮肤冰凉一片,正想说她胡来,就瞧见小姑娘那双仿佛被雨洗过的透亮双眸闪着细光,她拍了拍怀中的打包盒:“趁热吃最好吃了。”
她整个人被雨淋湿,头发贴在脸侧,狼狈又可怜,可怀中的虾饺面却被好好护在怀里,没有被打湿一点。
晏凌白瞬间哑了声音,墨色眼底情绪浓重,似有山水翻涌,他手掌下滑,捏了捏简一泛凉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