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86)

「今日早朝,陛下下令彻查鲥贡和各处太仆寺的亏空,经手官员在十月之前补齐

.

亏空可得从轻发落。」

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被这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仍不改其中的惊心动魄,陈守章从椅子上惊起,又缓缓坐下。

「陛下,陛下……陛下圣明啊!」说着,他朝着皇城的方向跪下连磕了三个头。

从他写下奏折的那天起,他也不是不曾做过这等梦,梦见陛下乾纲独断清缴亏空扫除积弊,可梦醒是凶神恶煞冲进他奖励将他缉拿的锦衣卫。

谁又能想到,在他已经心灰意冷只待赴死的时候,事情却又峰回路转。

陛下竟然决意清除弊疾?!

激动之下,陈守章竟然哭了:「陛下年纪轻轻,却不讳疾忌医,愿意直面大雍数代之痼疾,这实在是大雍之幸!天下百姓之福啊!」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用手提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清冽的茶汤,眉目唇角皆是淡笑。

「陈大人也不必如此开怀,陛下随性惯了,说不定今日想清查太仆寺,明日就想拿钱修园子,若是后日陛下自己也从太仆寺里拿钱走了,您不是白跪了。」

这话着实有些不驯,陈守章用袖子捂着脸又哭又笑:

「不怕大人笑话,自我递上奏折,我便知道自己唯有死路,无奈之下我还还联系了几位与我有同志之人,告诉他们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一定要再次择机告诉陛下如今的大雍究竟是什么模样。能有今日之果,我死而无憾矣!」

年轻人的脸上还是笑,站起身,他扶住了陈守章的臂膀:。

「陈大人,您先起来吧。」

陈守章踉跄起身,崭新的鹤氅已经沾了灰尘。

「在下失态,叫大人看笑话了!」

年轻人只笑着摇头。

过了许久,陈守章又喝了几盏茶水,终于冷静了下来。

「大人告知在下此事,是有何事要问在下?」

「实不相瞒,晚生来此是想问陈大人……」看着陈守章的脸,年轻人忽然一顿,又转了话头,「大人那几位同志之友,不知都是何人?」….

陈守章摸了下自己的胡子,哈哈一笑:「不过是如在下一般人微言轻的小官罢了。」

说完,陈守章想了想,又笑:「不过若是大人想要结交,我倒有一小友可举荐给大人,我那小友当日说过,陛下决心清查亏空之时,就是他扶摇直上登殿入阁之日。」

这话可真是狂气十足。

穿着飞鱼服的年轻人一笑:「陈大人这位小友倒是很有意思。」

「是啊!他虽然只是刑部主事,眼界却极广,知道我执意上书,他还写信告诉我说等我死后他可以替我续六年的香火,也只有六年,因为六年之后,他要么挂印而去穷困潦倒,要么也死在北镇抚司了。」

听起来这人还真挺有意思。

年轻人有些兴趣,又给陈守章续了一盏茶:「还请陈大人将这位有趣之人介绍给晚生。」

「好好好,他叫明若水,东阳人士,正与咱们今日喝的这茶来自一处!」

北镇抚司的大门前,一个穿着白色襕衫的男子正与守卫的锦衣卫说话:

「在下好友虽然被关在北镇抚司的大牢之中,可既未问罪,又未提审,更不曾被划为不可探视的重犯,为何在下不可探望?」

守门的锦衣卫兵士一言不发。

能止住小儿夜啼的北镇抚司是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偏偏此人左手一个纸包,右手两个小酒坛,仿佛把他们堂堂北镇抚司当成了什么诗会游园之所。

这时,大门内走出来了一个锦衣卫小旗,一见此人就哭笑不得:

「明主事,您怎么又来了?您之前不是说您奉调离京了么,怎

.

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子看着这个眼熟的小旗,笑着一拱手:「张小旗多日不见,我之前奉调去江西决断刑狱,半路被指派去了宣府协同剿匪,因为得罪了章都司只能灰溜溜回来了,实不相瞒,在下已经连官都辞了。」

张小旗一时间无话可说。

自从陈守章进了北镇抚司就由他负责看守,陈守章进来的第二日,这个叫明若水的前刑部主事就天天来北镇抚司堵人,知道是由他看守陈守章,这个一看就有些穷酸的书生还给了他十两碎银子请他帮忙照顾陈守章。

张小旗自认也不是什么坏人,收了人家的钱也对陈守章松了松手,进了北镇抚司的哪有不被折腾的?虽然上头没说要对陈守章用刑,但是像他们这些手里有点小权的小旗想要糟践一个人可太容易了。要不是有这十两银子,陈守章都未必等到了后来的翻身。

想起那位说不得的贵人,张小旗的肩膀又往下压了压,陈守章翻了身,他又怎么会给陈守章的朋友脸色看?只陪着笑说:「明公子,您要见陈大人,自然没有不可的,只是陈大人之前染了风寒,还未好透,您闻闻我身上这还带着药味儿呢,就是给陈大人张罗着看病才染了的,您只管放心回去,我一准能将陈大人照顾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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