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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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得力的太监,一鸡才把二狗举荐到了皇爷身边。

那时的一鸡还叫方祈恩,二狗叫段求贵。

两人也算患难与共相伴长大,一鸡怎能不替二狗想办法?咬着牙逼着二狗把钱全都挤了出来,他又贴补上了自己这些年的所得一共凑出五万两银子连同英郡王刚送来的四千两银子一并送去了城外的火器研造所。

他不求皇爷不知道此事,只希望皇爷看在他们这些畜生奴才还算乖觉的份上能不要追究。

「皇爷,二狗这些年尽心尽力……」

沈时晴听见了「咚咚」的磕头声,她垂下了眼睛。

依照赵肃睿的心机,他定是也知道二狗在私下贪钱,可他不在乎,等哪一天二狗成了第二个张玩,他也定会将之杀了,再美滋滋地抄了二狗的家底充当军费。

「让二狗将自己得的每一笔都写下来,写分明,再去司礼监挨六十棍。」

听到皇爷没有直接让人把二狗送去喂了老虎,一鸡如释重负,连忙又磕头:「奴婢替二狗谢过皇爷饶了他一条狗命!」

「朕不追究,是因为朕之前也有疏于管教之处,但是从此以后,你们再犯,我就会依着《大雍律》处置。」

「是!奴婢记下了!奴婢谢过皇爷!奴婢定让宫中上下太监都记下!」

这些日子下来,沈时晴对一鸡还是有些信任的,他勤谨聪慧,时刻将皇帝的所思所想挂在心上,只要他别生出贪心,也是个不错的内官了。

转身,看了一眼随一鸡跪拜而倒伏下去的三山帽,沈时晴慢慢走回了床榻前:

「朕有三件事要做,第一,朕要彻查这些年‘鲥贡,账目,派锦衣卫下去,所有经手官员全数查问,无论品阶,不能放过一个;第二,朕要清算这些年太仆寺的出入账目,这件事交给刑部与都察院去做,六科给事中协查督办;第三,朕明日要出宫,再去见陈守章。」

从皇爷说完了要办的第一件事,一鸡就蹲在地上不敢动弹,等三件事说完,他连气也不敢喘,只匍匐在地深深埋着头。….

自从皇爷见过陈守章,对陈守章行了一礼,一鸡心里就一直惴惴难安,到了今夜,他的担心终于成真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让陈守章死了。

他死了,这天下还能继续太平。

见一鸡已经吓成了木鸡,沈时晴先笑了。

她心知走出这一步之后,她和真正的昭德帝就算是彻底分道扬镳,等到昭德帝回到这个身体的那一天她必死无疑。

可她还是要做。

她站在这,她看见了,她听见了,她就要做自己该做和能做的事。

想通之后,她只觉得如释重负。

她是沈时晴,就算在一个皇帝的身体里,享受着一个君王的权力和奢华,她依然是沈时晴。

「明日早朝,你替朕宣旨。」

「……奴婢领旨。」

旭日还未升起,冷肃的奉天门之下,一鸡奉命宣读了陛下的旨意。

满朝皆惊,几位阁老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陛下并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商量过。

不知怎的,李从渊的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他这颗心悬了十几日,终于放下了。

原来陛下不是要迁都啊。

仔细想想,比起劳民伤财的迁都,废掉一个区区的鲥贡也不算什么。

每年朝中为了鲥贡花的钱不在少数,能省下一笔,说不定还能用来做点儿好事。

至于陛下要清查太仆寺,李从渊在心里默算了下,当初兵部和太仆寺之争以南太仆寺大半官员被罢黜而作罢,如今清查账目,少不得又会掀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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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了抬眼皮。

从心底来说,他并不反对此事,太仆寺这些年被户部和兵部当成钱袋子,反倒成了各处遮掩自己亏空的工具,如果能清查一番,说不定还能抠些钱出来。

只是,这个查,是大查,还是小查?是查到兵部户部为止?还是将这些年大雍朝从各地到六部的窟窿口子尽数查了?

眼睛的余光窥见了金台上的一角龙袍,李从渊心中一动。

此时,他想起了今日早朝之前去给陛下讲书时陛下说的话。

其实,陛下不过了问了他一句《尚书》中的话。

那句话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今年不过二十又二的陛下穿着一身浅绛色的龙纹直身袍,愈发衬得他眉目有神,站在乾清宫东暖阁闻着有些陌生的淡雅香气,李从渊只觉得自己眼中的陛下比从前又变了一副模样,他似乎眉目间愈发舒淡,可身上却有了几分渊渟岳峙般的气势。

李从渊想通了。

陛下,他是要大查,或者说,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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