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449)

大雍,似乎会有下一个常盛宁、李从渊,也会有下一个张玩、刘康永、赵集渠。

可要是有一日,大雍朝没有了心中尚存清正的得力之臣,那就是张玩斗张玩,刘康永斗刘康永。

苍生浩浩如海,却要被这等人物搅弄翻覆。

唯有皇权如明日般高高在上,又怎知不会有金乌坠海、汤谷倒悬的那一日?

沈时晴当皇帝最可贵的,就是她知道自己手握何等权力,却不在乎自己站得高不高,而是看着这世间还有哪个角落有晦暗角落不曾被照到。

赵明音的目光移到了赵肃睿头上的那一点灯火上:"愿意从零开始扶持女子入朝为官,又把那些从前被大雍辜负的忠正之臣重用起来,只这两条,沈时晴的气魄就胜于你从前。我唯一所怕的就是人死政熄……你们移魂之后,千万都要好好保重身子,活的久一些,要是你拖累了她,你死前,我也得拿着鞭子抽你一通。”

赵肃睿心平气和,捡起了那个被扔在地上的锦囊:“我知道了,姑母放心。”

也许下次见面,这身子里的人就又成了沈时晴。

赵明音再次看向赵肃睿,却终究没有说让他走过来,就像他少时那般,摩挲他的脊背,笑着说让他去跟自己府里的侍卫操练武艺。

他们都姓赵,从落地就在权力的河流中央,有任何的机会,他们都会逆水走向高处——比一切温情和亲昵都更重要。

赵明音缓缓退出了殿门,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终究是比你们都多了分运气,也都多了分人气。”行走在出宫的路上,她抬头看着被暮色笼罩的金瓦斗檐。

他们,她的父亲、兄长,她的牢笼、枷锁。

灯光下,赵肃睿仰着头,将两张纸拼在了一起。

两张纸上错乱的笔画勾结在一起,成了几个字——“长春宫画轴”。

马上就要用晚膳了,皇爷却要去长春宫,三猫忙不迭地让人去将御膳换了地方送,又赶紧添了两道新菜一并给长春宫的娘娘送过去。

一道是木兰芽和鲜肉丁包的小馄饨,一道是虾汤烧出来的萝卜丝,自打进了正月没两天皇爷的口味就比从前刁钻了不少,点了肉又不爱吃肉,吃菜也挑拣得不成样子。

这两道菜都是皇爷从前特意让他做了给娘娘加菜的,还夸奖过,趁着娘娘在,皇爷说不定能多进点儿吃的。

亲自捧着食盒往长春宫蹿,三猫公公在心里夸了自己一道儿。

赵肃睿到长春宫的时候,林妙贞却不在。

留守的宫女战战兢兢,说皇后娘娘去了都察院。

“皇后娘娘”和“都察院”这七个字儿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那个小宫女都觉得浑身冒冷汗,赵肃睿却不以为意。

权是他给的,林妙贞能拿住了才是合了他的心思。

坐在林妙贞的书房里,赵肃睿一如既往地闲不住,猴儿似的到处扒拉着看,扒出一本《中庸》,又扒出了几本《资治通鉴》,赵肃睿索然无味地砸了咂嘴。

沈三废这家伙,在一个小院儿里就教丫鬟小妾读书写字,到了宫里还教起皇后来了。

随手翻开了林妙贞写的些文章,看见一张废稿旁边写了一行“读书苦读书累读书读得只想睡”,赵肃睿差点儿笑出声来。

更多一些的是兵法书,只看书页和书绳就知道是被人翻烂了的。

墙上挂着弓剑,架上悬着皮甲、箭袋。

摸一把弓弦,赵肃睿就知道这弓是被人天天用着的。

“陛下。”

从宫外回来的林妙贞站在门口看着他。

赵肃睿转头,语气惊叹似夸似赞:“四十斤的弓林姐姐你每日都拿来练骑射,只怕都要不够你用了吧?”

握把两侧有微微的漆纹,是弓被拉开至圆满之后才会有的。

“这弓差了些意思,你爱用硬弓,我让工匠去做一把五十斤的来,再配一些鹰羽重箭。有朝一日你在奉天门下百步穿杨,肯定能把那帮酸儒吓死。”

想想那光景,赵肃睿就有些得意地笑了。

林妙贞也笑,她眉目垂下,直言说道:

“陛下,你废了我吧。”

还想着怎么吓别人的昭德帝立刻自己被吓了一大跳。

“林、林姐姐?”

“我带着一群女官,几乎要把燕京城里能砸的门全砸了,能抓的人全抓了,什么疑似贪污,什么尸位素餐,从前有了些许瑕疵的也都被我带着女官们教训了一番。眼下有大案压着还好些,等着那些御史言官回过神儿来,我大概也就成了吕雉、贾南风似的人物了。到时,你将我废了平了物议,保了那些女官,也不枉我在这宫内宫外的一番闯荡。”

说着说着,林妙贞抬起了头,她的唇角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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