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仆妇带头跪在地上,还没哭嚎几声,就突然听见了一个女子含笑的声音。
她们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男子衣袍的女子正俯身看着他们。
“磕头有什么用啊?磕出来的响儿我还觉得烦。”
赵肃睿直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
“你们站在那池塘的冰上,蹦高儿跳,最后一个跌进水里的,我就把她留在府里。”
一群女人噤了声。
“去呀。”
赵肃睿手中拿着马鞭,手腕一挥,马鞭破空而出,在半空里打出了一声脆响。
仆妇丫鬟们被吓得一哆嗦。
又是一声鞭响,赵肃睿不耐烦了:
“图南,把这些人给我扔池塘里去。”
“是!”
图南大步上前,抓起了带头的仆妇就把她往池塘的方向拖了过去。
那仆妇挣扎不得,一双脚在地上踢得是尘土飞扬。
跟着图南的几个丫鬟也如法炮制,她们被训了几个月,比寻常的丫鬟要灵巧有力些,竟然真是要把这些人都扔下池塘的架势。
吴妈妈带着人捧着锦盒过来,就看见了这么“热闹”的一幕。
她连忙走过来,大声说:“少夫人使不得呀!这些人都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世子爷觉得她们挑唆了您和夫人,要把她们赶出府去,她们想来是不肯,才来求您的。”
此时的赵肃睿站在池边,头也不抬,等吴妈妈跑到了他近前,他手上一动,马鞭立时抽了出去。
吴妈妈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遭在等着自己,为了躲马鞭,她也摔在了池塘的冰面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头上那根一看就分量十足金簪重重地磕在了冰上,在冰面上磕出了一道明显的白色痕迹。
居高临下,赵肃睿看着这些女人: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要把赶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就这般迫不及待,一定要坏了我的名声?可惜,你们这打算,着实用错了地方。”
冰面冷寒,还有积雪,连站都站不住,吴妈妈好不容易被旁人扶着站了起来,就看见“二少夫人”对着自己淡淡一笑:
“把婆母身边伺候的人赶走算是什么了不得的罪名?也值得你们算计?我,最擅长的,不是你们这些内宅伎俩,是杀人。”
说完,赵肃睿一抬手,吩咐道:
“张铜钱,你去这些人家里,把他们的男人儿子都尽数抓过来,让他们来这冰上一块儿跳。图南,你搭弓,盯着这些人,她们谁敢站着不跳,立即射箭,生死不论。”
一时间,偌大的池塘被惊叫嚎哭声所充斥。
仿佛这宁安伯府不是什么高门宅院,而是人间地狱。
与阎罗般的“二少夫人”甚是相配。
第146章 风雪暂歇
快要过年了,皇城里各处都要擦洗干净,太监们宫女们穿着棉制的袄子在各宫的小道上穿梭个不停。
层层的白雪丝毫没有融化之意,覆盖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为煌煌宫城添了些肃杀静谧之美。
头戴簪花官帽的女官们三三两两路过,越发成了皇城中难得鲜活的景色。
武英殿里,几个大臣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
“辽东大雪二十七日整,牛羊冻毙,百姓饿死,你们户部却说没有棉衣棉布和钱粮可以就近调配,好,好的很……”
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将几本折子放在了一旁。
他是笑。
朝臣们却越发战战兢兢。
自十一月中旬以来,一场大雪从辽东一口气下到了郑州,燕京城中因为陛下下了严令命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严查倒塌房屋,又专门派人守着粮仓和养济院,才让京中几乎无人因屋舍倒塌而流离失所。
燕京之外的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京畿左近的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等地都有灾况,河南怀庆一带有数百间屋舍倒塌,北面的辽东更是大雪成灾。
大雍立朝两百年,如何赈灾早有成规定例可循,不过是:赈济灾民、减免赋役、富户输捐三样,其中赈济灾民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事情也就卡在了这一步上——辽东以军镇为主,有定辽、广宁两大卫城统领二十余座小卫城,其中广宁卫受灾一事早在二十多日前就传到了永平府,大雪如盖,摧屋倒房,狂风夹着大雪,百姓穿着棉衣走在路上都有冻毙的风险。
可是,在北直隶最靠近辽东一带的永平府,广宁卫的求救信竟然就被耽搁了下来,直到辽东都指挥使司应若的折子递到御前,永平府各仓竟然连一根棉线都没调拨往广宁卫。
“应若这一封折子在路上走了十一天,十一天前广宁卫已经冻死、饿死了四十多百姓,还不知道有多少尸首是被白雪笼罩无处可寻的。各位爱卿,你们告诉朕,咱们大雍朝开科举、选官吏,到底是考了些什么东西出来,又选了些什么东西,竟然就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