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几件事交代了出去,沈时晴在蟠龙大氅内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飞鱼服,坐上了御驾往西苑而去。
到了西苑,出宫就容易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跟着内府库的车队缓缓出了西苑,便一路往北去。
“一个千户,住的地方倒不错。”
站在伍崇民家外面,沈时晴仔细打量了一番。
三猫跟在她身后,举着伞生怕雪落在了自家皇爷身上。
这是一个三进院落,正堂五间七架,看着和从前的沈宅也相差不多,合了一个五品武官的规制。只不过沈宅购置的时候她爹才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正房只得三间五架,就算后来随着阿爹升官又有增建,可到底比不上这一看就里外簇新的五品宅邸。
知道皇爷来了,打扮成了锦衣卫模样的一鸡连忙迎了出来。
“伍家的家业之前查清了吗?”
“回皇爷,伍崇民账上有纹银百两,外债四百余两,这百两纹银是他今年夏天新纳的妾的嫁妆。”
听着,沈时晴淡淡一笑:“他这账做的倒是清白。”
大雍的卫所哪有不吃空饷的?尤其伍崇民这等人,连放出去的家奴都能买凶杀人,更何况他自己?
“回皇爷,听说伍崇民这宅子是去年刚翻修的,奴婢觉得有些蹊跷,正打算带人将院子里外刨了。”
伍崇民不声不响的死了,没了人证自然就要找出物证来。
“查出来了吗?伍崇民喝的什么茶?”
“回皇爷,伍千户喝的是江西的一种云雾茶,五年间未曾断过。”
“是么?”
江西?
“伍崇民祖籍哪里?”
“回陛下,他自己就是江西人。”
沈时晴点了点头。
一个江西出身的千户,不仅在燕京能调动一支远胜家仆的卫队,在家里还能布下如此奢侈阵仗。
还有,能让人像绞肠痧一样死去的毒。
“一鸡。”
“皇爷?”
“宁安伯府,现下如何了?”
第139章 旧招
宁安伯府?
自然是……
一鸡轻声说:“回皇爷的话,宁安伯府风平浪静。”
“是么?”
沈时晴抬起眼睛,越过纸伞的边缘,她看见了漫天飞下的雪花。
“各处庄子也风平浪静?没有逃户逃奴?各处铺子也没人去争抢?”
一鸡的身上披了雪花,他小心抬头看向皇爷,看见了皇爷脸上的笑。
心神一紧,他说:“谢家在燕京城里的铺子和城外的庄子也曾有人去争抢,只是动作都不大,后续渐渐偃旗息鼓,如从前寿成侯那般明火执仗的也只那一次。至于庄子上的佃户……”
一鸡停住了。
宁安伯府的府里只剩了些女眷,男主子们一个个都没了踪影,怎么看,也都是刁奴欺主的好时候。
若是从前府中只收三成佃租,那些庄头就恨不能把佃租加到五成七成,反正主家被关着,这些佃户也无处要公道。
“朕记得,宁安伯府谢家在燕京城里从来不以治家有方而闻名。”
抬起手抓住了一片雪。
沈时晴轻声问:“一鸡,谢家的风平浪静之下是什么,你可看清了?”
伍崇民骤然被害,四鼠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将燕京城里跟伍崇民顶过了同一片云的人也尽数拿了。
听闻一鸡叫他去伍家,他也顾不上雪重路滑,骑着马就上了路。
到了伍家,一看门前的守卫,他心中便是一沉,也顾不上自己一头一脸的雪,连忙跑了进去。..
伍家的人都已经被拿了,如今的宅子里空空荡荡。
只站着两排锦衣卫的护卫,腰间挎着绣春刀,看起来杀气凛凛。
进了正堂,四鼠头也不敢抬,连忙跪下:“奴婢办事不力,请皇爷责罚。”
“办事不力?也算不上。”坐在主座上的年轻男人正低头看着手上的册子,“朕让你们将人撤了,就是为了让有心人动起来,现在他们有了大动作,不是正好?起来吧。”
四鼠连忙站了起来。
正房里静悄悄的,也没生個火盆,四鼠左右看看,一鸡三猫二人都在一旁垂手站着,他便也不敢乱动。
片刻后,沈时晴无奈地叹了声:
“四鼠,你去把身上的雪拍了。”
“是!”四鼠连忙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身上的雪被他拍了个七七八八。
两个锦衣卫跟在他的身后,抬着一个铁桶,桶里烧着炭。
炭桶一进来,屋里似乎就比从前暖和了几分。
沈时晴翻完了伍家的账册,又重新翻回了第一页。
“之前查出来的宁安伯府旧仆的孙家,现在还有人盯着吗?”
四鼠连忙道:“回禀皇爷,那孙家这些日子都闭门不出,偶尔动静就是买些柴炭、菜蔬之类,也没去那家伍崇民小妾要去的制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