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睿抬眼看向阿池,示意她记下来,这都是他要去讨的债。
阿池小声说:“姑娘放心,谢家从咱们这借走的东西都是造了册的,历年来每一桩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事儿说到底,咱们也不是猜不到的。”
这还差不多。
赵肃睿点点头。
见自己弟弟说的事儿人家早就知道了,谢麟安想了想,开口说道:
“弟妹……沈夫人你嫁进谢家之后,秦家几次送了东西过来,都被我娘扣下了,其中有京郊五十亩良田。沈夫人要是愿意,我、我立即就能写了条子,让管事把账册送过来。”
五十亩良田。
燕京城郊寸土寸金,之前困着沈三废的那个庄子也不过是有二百亩本田和一百多亩的投田,那二百亩地还是立朝之初谢家老祖宗划来的呢。
“阿池,五十亩良田,值多少银子?”
“这几年燕京城外地价飞涨,怕是要十两银子一亩地,五十亩地就是五百两银子。”
“记上,谢家欠了我五千两银子,一個月三分利,一年就是三成六的计息,你算个利滚利滚了七年的账出来。”
“……是。”阿池精于算账,一听见“利滚利”三个字就知道这数定然是骇人的,月利三分,利滚利滚七年,可就滚出了八倍呀!五百两银子这么一算就成了四万两。
赵肃睿的账却还没算完:“谢家借走的东西抠走的钱,你一概这么算,给我报个总账。”
“是。”被那吓人的利息骇了一跳,阿池也想明白了,利息高又怎么样?反正倒霉是谢家。
谢家倒霉,那是好事儿啊。
跪在地上的谢麟安几乎听呆了。
他虽然不像阿池那么会算数,却是有些见识的,月利三分的利滚利,民间放了这样的高利贷出去,那也是能把人生吞活剥的呀。
还没等宁安伯世子为宁安伯府的未来担忧,跪在他身边的那个貌美弟弟又开口了:
“我、我知道、小的知道夫人娘家送来的东西都在何处,我、我娘给我看过。都在正房的东暖阁西面靠墙的柜子里,柜子有两层,打开门里面是一尊药师佛,药师佛后面还有暗格,打开了就是夫人娘家历年送过来的礼物单子和信。”
哟?
赵肃睿心里一动,他对这些东西还真挺感兴趣,也不对,他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但是,沈三废一定对那些东西有兴趣。
所以,他也就有了兴趣。
“这条不错。”他看向阿池,“今天给谢凤安加二两肉。”
二两肉?
一听到真的有好处,谢凤安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脑子也转得极快:
“夫人、夫人!我还知道,我还知道……当年沈大人去了之前曾经给我爹写过信。”.
“凤安!”
听到自己的弟弟竟然说这种话,谢麟安连忙喝止。
也已经晚了。
赵肃睿转过头,双眼死死地看向谢凤安:
“你说什么?”
谢凤安被“沈时晴”的目光逼视,浑身打了个哆嗦。
差点儿吓出了驴叫声。
谢麟安趴在地上急声说道:“夫人,我弟弟是为了吃口肉就迷了心了!”
容颜素淡的“女子”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你弟弟骗我?图南,将谢凤安拖下去,这些天他欠了的打都给他准备着!”
“是!”
谢凤安吓得打了个激灵,大声说:
“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听见了!是从淮水来的信!那时候在淮水的不就是沈老大人?我听见了父亲亲口说的!”
赵肃睿的眉头皱着,心思已经回到了数年之前。
当日淮河大水,几处溃坝,比朝中所估的还要严重,时任凤阳知府赈灾不利,虚报堤坝无恙,使凤阳府几成汪洋,他兄长赵肃乾与沈韶深入洪区,别说给谢文源写信了,连给朝中的折子都多有延误。
那谢文源收到的,从淮南来的信,到底是谁寄的?
眯了眯眼睛,他重新看向谢家兄弟。
“谢凤安,你说这话可有实证?”
“实证?”为了不挨揍,谢凤安认真回忆起来,他那时除了跟自己的冯家表妹定情之外,还与自己母亲房中的丫鬟拉拉扯扯……“那日,我本是看见了红芙要从假山旁的小道过去,就把红芙拉近了假山里想要亲近,正巧莪爹和李师爷在说话,是从假山前面走了过去。要说实证,也就只有李师爷了。”
谢麟安听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这个弟弟,怎么就不能当个没脑子的纨绔?竟然连数年前的事儿都记得?
他虽然不甚聪明,却知道这沈氏是恨急了谢家的,不然怎么会把他们兄弟这么折辱?一切银钱上的事说说也就算了,这样的府中秘辛让沈氏知道了,说不定就会给谢家上下引来滔天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