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二门处,一个男子正用马鞭指着挡在他身前的婢女。
“这庄子是我谢家的庄子,你敢拦我?”
培风没说话,只手握一柄长枪站在门前。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月白缎袍的女子快步走了出来。
谢凤安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子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沈时晴。
看着沈时晴步履匆匆,谢凤安的心中一阵得意,这沈时晴多年来对他冷淡至极,在这庄子上关了些日子,也终于知道对他低头了。
可惜,纨娘怀了他的骨肉,如今谢家风雨飘摇,他只有立刻娶了纨娘才能让姨丈出面救下他父亲。
凉月如水,照在沈时晴素白的脸上,透出了几分飘然出尘之气,谢凤安自诩风流多情,此时又忍不住心中一荡。
要是沈时晴愿意从此乖顺,他也可以将她留作妾室,等过两年纨娘生了孩子安定下来,他再把沈时晴接进府里。
纵观他的这些妾室,或是风流妩媚,或是娴静可亲,或是娇憨动人,或是泼辣率性,冯纨娘温柔多情,识字却不多。还真少了一个如沈时晴这般清逸的,到时他携妾同游秦淮河畔,也让那些同侪见识一下大学士养出来的女儿是何等姿容。
刚一照面,谢凤安就想了许多许多。
他看着“沈时晴”,“沈时晴”也看着他——身后的马。
腿长而匀,皮毛光滑,双眼有神……虽然不能算是什么“名马”,也绝对是一匹好马。
谢凤安见“沈时晴”向自己走近,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怒斥:
“你是何人?怎会假扮谢家郎君?来人,将这个假扮我夫君的歹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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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痣
不止谢凤安,在场所有人都被“沈时晴”这一声吓了一跳。
其余人还没动,跟着自家姑娘出来的图南一脚飞踢直接把谢凤安踹倒在地。
谢凤安吃痛大叫:“这是我家的庄子,你们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培风也赶紧带人将跟着谢凤安来的几个家丁拿下,十几二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闹哄哄乱糟糟,夹着谢凤安和他家丁们的怒吼声。
眼见两个丫鬟勇猛无比,赵肃睿仿佛得了许褚典韦的曹孟德,他后退一步,袖着手饶有兴致地指点江山。
“先将这些歹人的嘴捂了,竟敢冒充宁安伯府的二少爷,胆大包天,想来都是惯犯,先假装主家将庄子的门骗开再行劫掠之事!务必将他们齐齐拿下,一个也别放过!”
“这几日咱们京中的府上不太平,不知道多少人动了歪心思,这才有了一波又一波的歹人,你们可务必要守好了门户。”
“没想到操练了你们几日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阵仗,抓了这些歹人,我叫厨房杀只猪来犒赏你们!”
一时间谢恩压过了惨叫声,赵肃睿又看向那些马:
“你们小心些别让马伤了!”
谢凤安惊怒非常,嘴里却不知道被谁糊了满嘴的烂泥,头被死死摁在地上,他隔着无数人的腿脚的缝隙往沈时晴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见了些微灯光下一点裙角。
他奋力挣扎要站起来,肚子上却又狠狠地挨了一下,口里的土腥气又混了几分血腥气。
抬眼往上,他看见了一个手中握剑的婢女用极吓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赵肃睿甚至懒得去看那谢凤安一眼,沈三废饱读诗书、出身清贵,却被一个落魄的谢家逼到这个田地,其中有几分是时运,几分是谢家人龌龊,几分……是因为她沈时晴脑子里全是木头,真要论起来,谢凤安在这其中着实算不得什么。
他在沈时晴那都算不得什么,在赵肃睿这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还不如他的马。
不对,是还不如他赵肃睿的马。
眼见区区小场面已经被控制住,赵肃睿吩咐一旁的丫鬟:“会牵马么?牵着那匹马给我送进去。”
小丫鬟身上穿着布衣,她本就是庄子上的丫鬟,才进了二门伺候不过几天,见“二少夫人”和和气气地跟自己说话,她羞着脚站着,小声说:“我、我会牵牛、牵驴。”
“一样。”
赵肃睿摆摆手,示意小丫鬟上去牵马。
这时,一个跟着谢凤安过来的家丁奋力挣脱了几个人的拉扯扑倒了“沈时晴”的面前:
“二少夫人!我们真的是从宁安伯府来的!那是二少爷!是您夫君啊!”
“夫君?”赵肃睿冷笑,他表情倨傲,微微倾身看向这个又被制住的家丁,“你是说我看错了。”
他转头,徐徐看向听命于自己的丫鬟家丁和庄户。
“天黑灯暗,我和我夫君许久未见,大概也生疏了,乍一见,有几分陌生,就认错了人。”
人们让开了一条路,看着身量清瘦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