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
图南的眼睛的余光看见了“自家姑娘”手上的伤,她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剑。
从巡西城察院出来的时候,方祈恩突然看见图南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想了想,收回要上马车的脚,连忙跟了过去。
一路跟着图南回了沈宅,方祈恩看着她从后门走了进去,心中不禁失笑自己是太过小心了。
等他转身离去,过了不一会儿,一个作男子打扮的挑夫从沈宅里出来了。
——
“他既然这么吩咐了,你们照办就是。”沈时晴听完了一鸡的转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又拿起手边的几本折子递给高婉心,“我让四鼠记了四十廷杖,再有下次,他那秉笔位置就不必留了。”
“奴婢替四鼠谢皇爷开恩,皇爷,盯着伍崇民一事,奴婢想亲自带人盯着。”
“你亲自盯着?”
沈时晴抬起眼看了看站在下首的一鸡。
片刻后,她点了头:“好,你也在京里各处看看,别忘了回宫的时候给三猫带些吃的,你们三个最近都少在御前,只有朕听着他闹腾。”
这话的意思是依然对他们几个太监亲近,一鸡连忙跪下磕头。
可是,站起来的那个瞬间,他又想起了另一个声音。
沈娘子说话的语气,和皇爷从前,可是真像啊。
一鸡的动作很快,他要给伍崇民找麻烦,当天夜里,伍崇民的长子就因为打架闹事被关了。
伍崇民还在营中,伍家的管家进军营寻他,却正遇到了左哨营的副将巡营。
隔天一早,伍崇民才从军营里出来急匆匆往家里赶。
“带了六个亲卫,他这一个千户,阵仗倒不小,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见几个番子说悄悄话,方祈恩手握着铜管千里眼,就看见伍崇民带着人骑马奔波在林间,正要与一个早起卖柴的樵夫擦肩而过。
下一刻,鲜血喷涌。
只见那个樵夫竟然从担子里抽出了双刀,拔身翻到马上,一把短刀直接刺进了伍崇民的右肩。
铜管千里眼不甚清楚,鲜血也好,那行凶者的五官也好都难看清,方祈恩却被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因为他见不得血,在四鼠进到御前之前,他杀的人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他被吓到,是因为那个伤人的刺客,他竟然猜到了是谁。
扬鞭甩在马上,方祈恩骑着马从岔道中疾驰而出,在那个刺客夺马而逃之后,他让别人拦住了伍崇民的随扈,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他的马是禁中好马,虽然比不上御马,比普通军马还是要好多了。
他一直缀在那人身后追了约有一刻,那人的马终于慢了下来。
方祈恩策马靠近,看见那个“刺客”的后背上竟然已经被血洇透了。
“图南姑娘!你受伤了。”
他连忙下马,要把图南从马上扶下来,颈边却突然一凉。
还沾着血的刀贴在他白瓷似的脖子上。
脸上沾着血与泥污的女子坐在马上俯视他。
四目相对,平平无奇的沈家丫鬟图南飒然一笑:
“多谢方大人送马。”
方祈恩:“……”
第112章 争流
过了冬至,燕京城里真是理直气壮地天寒地冻起来,皇城里人少,到处都是石砖铺地,比别处还多了些霜色。在乾清宫轮值的太监们缩在乾清宫侧边的值房里烤火等着去御前当值,像极了一群聚众取暖的褪毛鹌鹑。
三猫一进来,太监们连忙站了起来。
“三猫爷爷,您往这儿坐,暖和着呢!”
还有小太监用火钩子从灰堆里扒拉了几个烤得爆了壳的栗子出来,用棉衣袖子一垫就捧到了三猫面前:
“三猫爷爷,吃个栗子?”
“行了,甭在爷爷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折腾,都老实坐着吧!”每日伺候陛下进膳的三猫哪里看得上这些不知道藏在哪個旮旯里的栗子感兴趣,摆摆猫爪,也没坐在太监们让出来的地方,而是直接坐在了几个年轻小太监的旁边。
一群太监都老实坐着,有嘴甜的抢了壶给三猫倒了杯热茶:
“三猫爷爷且受了孙儿的茶水孝敬。”
三猫却没接,环顾一圈儿,叫了一个瘦高的太监到了面前来:
“你叫什么?”
“回爷爷的话,孙儿叫鲁寿喜。”
“会倒茶吗?你给咱家倒杯茶来。”
鲁寿喜连忙从刚刚那太监手里把茶壶茶杯都接了过来,将水倒在门前,仔仔细细重新斟了一杯茶,弯着腰一路奉到了三猫的面前:
“三猫爷爷喝茶。”
三猫却仿佛忘了喝茶这事儿了,还在问一个年轻小太监:
“前一阵儿说廊下家那头儿买的炭不好,现在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