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192)

沈时晴沉默。

她轻拿轻放自然是等着太后继续作妖儿,而她也能趁机再有动作。

就在这时,赵明音站起身,看向墙上的楹联,口中说道:“陛下,你放任太后寻衅以借机创下难为朝堂群臣所容的端己殿,让一群女子成为大学士的机会竟是因为一个女子的凶暴蛮横和无理取闹,此……非正道。”

她缓缓转身,看向“昭德帝”:

“陛下要是真想让女子立身于朝堂,就该让她们做出实事来,选一个持重之人,做一些能做之事,不要让那些女子搅合进太后与皇后的权力之争,而是要让她们显功于前朝,显功于陛下。如此,方能让女官与端己殿安稳立身,不至于湮灭于旦夕。”

“湮灭于旦夕?”看着赵明音仍然如水平淡的神色,沈时晴在心中拿捏着分寸。

认真说起来,她和赵明音算是神交已久,却只有几面之缘。

对于化名“离真君”的沈时晴来说,赵明音是个疏朗豁达的朋友,对于赵氏王朝来说,乐清大长公主也是个合格的公主。

因为她从不因私事求她当皇帝的兄长和侄子,也约束下人不让他们做出犯禁之事,尽管也有人觉得她开了那么多的织厂、染坊、制衣坊是与民争利,沈时晴却知道她得来的收益多几乎也全用在了那几千名女工的身上,得她经营,京畿甚至山东一带的棉布价格一贯平稳,手中稍有余钱的老百姓都可以在过年的时候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衣。

更不用说那几千女工多是被家中所弃的苦命女子,得了乐清公主的襄助,她们不仅能靠手艺养活了自己,甚至还能读书识字。

来公主府之前,她还问了些乐清公主的旧事。

朝中都知道英年早逝的驸马得先帝重用是因为驸马在先帝扳倒太监王贵时立下了功劳,却极少有人知道那份功劳也有乐清公主的一份。

王贵勾结桓王意图造反之时驸马带人夺下了东华门,此事人尽皆知。

驸马夺下东华门之后就进宫护驾,真正率领着公主府的护卫和侍女守住了东华门杀退了一路叛军的却是乐清公主,此事却不为世人所知。

先帝重赏了驸马之后要给乐清大长公主加上“护国”二字,却被百官以“不可牝鸡司晨”的名义劝阻,为此,先帝又赏下了大量的田亩作为“补偿”。

知道了此事,来到公主府又看到了那副楹联,沈时晴觉得,乐清公主心中是有怨的。

“汲汲营营,万物碌碌争何处。清清静静,乾坤沸沸到此休。”

汲汲营营是谁?

碌碌万物又是谁?

清清静静是谁?

让乾坤止沸的又是谁?

目光从楹联上移开,沈时晴笑着说:“就算湮灭于旦夕,对那些本就该居于深宫深宅里的女子来说也是她们求之不得的福分,皇姑母这清静之人又何必为她们心忧呢?”

第87章 烛火与寒潭与雪

风在殿外呼啸而过,铁色的云层越来越厚,掩盖了自窗子照进殿内的天光。

叶女官带着侍女们提灯进来,灯光将殿内重新照亮。

幽幽明灯映在侍女们的脸上,在晦暗的大殿里像是一个又一个无声的魂魄。

她们列成两列,用手里的灯将大殿深处的幽深驱散,又用新的火唤醒了一盏盏的灯。

看着她们,赵明音又仿佛看见了无数人。

那些人犹如从灯火前一闪而过的脸庞,似乎被照亮过,却又只是短短的一瞬。

世人研究书法文章,总爱寻其根基,归其流派,言必称“八大家”、“四大家”、“某某派”、“某某体”,仿佛满天星斗,交相辉映,可从古至今的女子,留在光下的,都是在灯火下倏尔一亮的孤独脸庞。

仿佛那些光都是史家的偶然,得天佑之侥幸。

武皇之后,女帝根绝,易安之后,溪亭日暮。

偶然得了一缕微光的女人的没有来路的,同样也没有去处,她们是一声又一声绝响,孤零零地响彻云霄,却难惊动另一只同样想要击向长空的雁。

于是孤独地声,再孤独地死。

或许,是有的,只是撰写史书的男人们是不会记下的。

他们记下的是“偶然”,用偶然来证明女人沉于幽暗才是“必然”。

“陛下,你说的对。能为陛下所用,已经是这些女子的福气了。”乐清公主垂眸,视线一点点抬起,面上带着些许的笑意,“我本以为陛下这般大张旗鼓建起了前所未有的端己殿,又要考校女秀才遴选女官,是想着从中选出些惊世之才,以女子之身震慑那些聒噪腐儒,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我之前是想错了。”

已经不再年轻的公主终于直视了比她小了一辈的年轻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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