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真正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她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在她身上所降临的那些悲苦,就要在她想主动放弃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赦免了她身上的枷锁,给与了神的馈赠。
可这份馈赠,却是她先前不愿意屈服这样的自己而不断去做出的努力和突破。
或许更直接来说,在这最后的关头,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妈,我们出国。”
她伸出手,紧紧环抱住闻安然后,便卸下全身的力气,把头轻轻靠了过去,难抑地发出一声一声抽噎。
铃响画廊知名度很高,能被它选中,闻喜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那天打完电话之后,怕有什么差池,她又专门去问了学校里的导师和教授。
听到铃响要和她签约,无一不为她感到高兴。
而画廊的负责人陈涟在看到闻喜是在失明状态下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画作之后,也着实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后,笑着对她说道:“看来,我们之前还是低估闻小姐了。”
闻喜没有说话。
而陈涟却注意到了闻喜包着白纱布的手腕,想了下,还是将自己的个人名片递给了她,说道:“如果闻小姐去了国外,在治疗阶段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我很欣赏闻小姐的作品,也相信你的实力,所以很希望闻小姐振作起来之后,能和你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
闻喜接过那张名片,慢慢点了点头。
等正式签了约之后,闻喜脸上却一片平淡,看不出丝毫喜悦,靠在床边,拿着合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安然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开口问了一句:“是因为沈从越,对吗?”
闻喜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对闻安然说道:“我们在一起时间还不长,总可以分开的。”
去了国外,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定数的,她可能……可能再不会回来了。
她不可能让他一直等。
他和她,无论眼睛有没有好,都没有未来的。
不如早点放手。
她边说着,边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到时候,不论是一年,两年……还是多少年,他总可以忘了我……他会有更好的生活的。”
虽心上已经下了决定,可闻喜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沈从越说。
她总想着在最后的时刻,多贪恋几分两人可以相处的时光。
“怎么不说话?”
沈从越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俊朗的眉目染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阿喜,我发现你最近很能走神啊……”
他过来陪她,可她倒好,时不时地走神。沈从越掀了掀唇,忍不住抬起手去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哼笑了一声:“怎么,是男朋友满足不了你了么?”
闻喜努力弯了弯唇,她去勾住他的胳膊,将柔软的身子靠过去,轻轻柔柔地说:“没有,你很好。”
沈从越听着她平静的嗓音,眉心蹙了蹙,把住她的肩膀面色微沉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闻喜一怔,几乎是立刻笑了笑:“我瞒你什么?”
她扁了下嘴,低低哝哝地说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快手术了吧。”
“怎么,害怕了?”
他低叹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厚的手掌穿过她的腰间,紧紧抱在了怀中,头稍稍向下,便抵在了她的肩上。
“有我在,你别怕。”
闻喜正好背对着他,所以沈从越看不到闻喜的脸,也没有看见,闻喜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无声哽咽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手按在他的肩膀处,脖颈稍稍上仰,便用力吻上了他的唇。
到了后来,她的手几乎是捧着他的脸胡乱地吻着他脸上的每一处,明明已经在很用力地去压制住自己眼眶的酸涩,但滚烫的泪珠还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沈从越闭着眼,单手搂着她的腰,唇角原本向上懒散地勾着,可当脸上传来点点的湿润,他立刻睁开了眼皮,一双黑眸深沉地注视着她:“哭什么?”
他指腹轻轻抹过她脸上的泪痕,无奈叹了口气,扯唇笑了笑:“是我的脸亲起来太苦了么?”
闻喜被他的话逗笑,干脆顺着他的话任性说下去:“是,可苦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白皙的脸也跟着皱起,和他一本正经说着。
沈从越被气笑了,扯了几下她那快皱成一团棉花糖的脸,慢悠悠说着:“是谁当初追着赶着在我屁股后面说,我身上很香的?”
闻喜不说话了,她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沈从越哼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用缓慢的语气对他轻轻说道:“沈从越你知道吗?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才会互相吸引,互相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