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依然能看出他生得眉清目秀,气质儒雅风姿灵秀,且身板挺直如松,即便只是淡淡的影子,但依然一派光风霁月,往那儿一站,犹如真正的民国名伶穿越到了现代。
等等,民国?苏末用力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即便颐霖山庄的仿古特色做得非常好,这几天虽然经常看到路上不少身穿汉服和民国服饰的游客,但也没有人大半夜穿着民国服饰到处游荡啊?
“影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突然眼神一变,顿时透出一股哀怨凄凉,甚至夹杂着几分恶毒,嘴角缓缓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个笑容诡异到了极点,看久了令人毛骨悚然。
苏末心中大震,脸色却平静淡定,只定定地看着影子。他的双脚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再看这影子的脸庞,苏末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来没在颐霖山庄里见过他。
忽然,影子的嘴角缓缓渗出鲜血来,原本正常的瞳孔倏然变成浓黑色,眼眶猛地向两边极致地拉伸扩张,眼球暴突,仿佛就要掉下来。
须臾,鲜血倏地夺眶而出,与此同时,影子突然张开嘴巴,刻意捏着小嗓子,用十分专业的戏腔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初见琼林宴,芳园遇少年,折枝宫花四月天。”
众人大骇,就连原本稳如老狗的鹿呦呦也变了脸色。
只听那影子继续唱:“是鸳鸯谱乱点,错成一段镜花水月缘。”
“吾本清朗濯濯少年郎,良辰美景奈何天,猖狂奸佞小人害我,使吾不得开心颜……”
“少白头,肝肠断。粉身碎骨葬河边,魂飞魄散无人看……”
最后,他拔高了尖利的嗓子,胸口剧烈起伏着,铿锵有力、激昂悲怆地唱出了最后一句:
“白言害我,辱我,杀我!尔等需为我报仇啊……!!!”
苏末瞳孔巨震,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脑子里的神经之弦乱成一团,“嗡嗡”的响。
身旁的小伙伴们全都倒吸了口凉气,关念念甚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是他,我认得他!”
“他是谁?”苏末心脏扑扑直跳,但临危不乱地将两个女孩子护到了身后。
“叶棠啊,你不认识?”关念念害怕得牙关不住地打颤,然而她好歹是一名女警察,心理素质也比常人强,此时在大半夜看到这么一个诡异可怖的“鬼影”在唱着幽深哀怨的戏曲儿也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地转身逃跑。
她定了定神,尽力重新找回组织语言得能力,道:“他是曾经火过一阵子的小鲜肉爱豆,不过……”
“那就好,我们赶紧过去把他抓了,再进行一通盘问……”得知那影子是活人,还是个混娱乐圈的演员,苏末不由得松了口气。
关念连忙拉住他,不让他过去,低声道:“可是他已经死了。”
一阵死寂。
“三年前就得病去世了。”
*
翌日,下了一夜的暴雪终于停了。
洁白晶莹的雪花仿佛给大地铺上了厚厚的毛毯,落在树上犹如穿上了银装,落在汽车上时,却宛若刚刚出炉的新鲜奶油蛋糕。
清晨七点钟,男人醒了过来,他打开窗户,站在窗边出神地眺望着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随后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待清新中带着几分积雪消融的冷冽空气钻入自己的鼻尖后,原本纠结纷杂的思绪终于变得清晰坚定起来。
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出门办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也凶险万分,但他不得不去做,而且必须争分夺秒,赶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去完成它。
男人没有洗漱也没吃早饭,迅速抓过一件外套套上,然而就在他准备出门之时,折返回房间里,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包子。
包子是番茄鸡蛋馅儿的,是他来到山庄之前自己做的。
他很喜欢吃番茄鸡蛋,此刻他坐在床上机械地嚼着冰冷的包子,回想起那个阴天的中午,他在厨房里一边切番茄一边听新闻,突然手指不小心被刀子切到,最后落了个鲜血淋漓的场景。
时过,境迁。
吃完包子,肚子里也暖和起来,男人出了门,开始前往目的地。
约莫半个钟头后,男人终于抵达,他看着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假山一会儿,然后步履蹒跚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假山旁边的灌木丛,以及距离灌木丛约末两米的枯井。
积雪消融最为寒冷,一阵冰冷的风吹过,男人忽地感到一阵战栗,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一边走向灌木丛,他一边将手里握着一把折叠铁锹缓缓地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