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苏迎儿大失所望:“那我还是不吃了。”
“姐姐不吃身子是受不住的!无论旁人如何,自己保重自己才是啊?”
苏迎儿自幼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几乎没有跪过祠堂,更没有人到祠堂给自己送过吃食。她将信将疑的看着绿纾,好像刚刚嘈杂的人群里,只有绿纾替自己说了几句话。
想到这苏迎儿还是接过了绿纾的好意:“你不怕侯爷发现你过来给我送东西?”
“侯爷嘴硬心软,若是他骂我,服个软便过去了。”
有了情分才敢撒娇,如同绿纾所言的‘服个软便过去了’,在苏迎儿这里,是从未体会过的。
因此,苏迎儿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是羡慕,是不平,也是不甘愿。自己进侯府的本意,便是要恶心苏云烟夫妇的,不想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还被推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相比之下,刚进侯府的那平平几日的宠爱算得了什么?
她一边嚼着包子,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再梁炽身上算是押错了宝,可如今也是退无可退了。
可一窗之隔的绿纾,怎么就能抓住梁炽的心呢?想到这里,苏迎儿的心中便恨意丛生。
“侯爷还生气吗?”苏迎儿小声的问,绿纾也低声回答:“看起来是没那般生气了,晚些时候应该就会来看姐姐了,若是侯爷不来,定然会去我那,我再劝说侯爷过来。”
若是梁炽心中没有自己,便由她这个新宠提醒着来看自己?
苏云烟是懂得如何叫苏迎儿生气的,叫绿纾送东西还说了这样的一段话,足以激起苏迎儿心中的不平以及胜负之欲。
苏迎儿没有再吭声,默默地将东西吃完,好有离去从这供奉了梁家祖宗十八代的破地方走出去。
但她还是照着绿纾的话,将吃完的纸和骨头从窗子的缝隙中递给了她,并嘱咐道:“我没事,下次你也不必再来了。”
“我先回去了。”说完绿纾便合上窗子转身离开了。
席面上的梁炽酒意正酣,他似乎许久都没有吃得这般进行过,根本就没有再想起来过被他哄去柴房的苏迎儿。
遂苏迎儿就在阴冷的祠堂待了一整晚。那夜寂静,静得比寒潭水面一般。
苏云烟听了下人来回禀苏迎儿的处境,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十来岁的时候,被父亲罚去祠堂时候的那般情形,好像那个时候,自己只能靠着祠堂里的烛火取暖,与外边的鸦叫作伴,但凡是夜班子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都能叫自己心惊胆寒。
看着妆台前的那一点烛火,她也不知道叫苏迎儿是否体会过了从前自己的那般心境。
心里正想着,梁炽从外边回来了,身上带着春寒微凉,嘴里说道:“父亲真是吃罪了,将他送回主院去,倒头便睡了。”
苏云烟漫不经心的答着:“是吗?”
梁冀听出了语气的不对,卸了外袍快步走到妆台前:“怎么了?还因为白日里三姑母的那些话嗔心呢?”
“没有。”苏云烟赶紧放了手上的梳子,去给梁冀倒些温水:“这天也真是恼人,白日里那般暖和,到了晚上偏像是这样寒凉,只是合着中衣坐了一会,我的手脚便都冰凉了。”
梁冀接过盛温水的杯子,顺带着握了握苏云烟的手,那细柔的指尖如雪一般凉:“怎么没将毯子披上?”
“还不算太凉,我本是怕冷的。”苏云烟摇了摇头,跟着梁冀坐回到妆台边:“梅先生说,我这药还得吃个一年半载的。”
“吃便吃吧,只要能将身子调养好就行。回头我去鸿隆铺多选几样蜜饯,你吃完药含上一颗嘴里便不会太苦了。”
苏云烟闷着头没吭声,显然她想说的不是这件事。便见苏云烟坐在原处轻轻的叹了口气:“一年半载的,好了皆大欢喜,若是还没好呢?”
“不会。”
“怎么不会?”
“我说不会就不会。”
“梅先生不是说了吗?我能活命,已然是上苍垂怜,天大的恩赐。”说着,苏云烟苦笑道:“兴许,就是没有这份子女的缘分呢?”
“你这是怎么了?”梁冀担心的看向苏云烟:“好好的想这个做什么?什么有没有的?”
“三姑母的话虽不是出于好意,但也有那么三分道理。”苏云烟突然十分认真的看向梁冀说道:“若是真的要你膝下空虚,我可是何等的罪过?若是日后咱们……总好过旁人来将咱们院子里瓜分一空的好!”
苏云烟眼看着梁冀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的变成了冷漠,自己的妻子并不是旁人随便几句便能动摇的人,可见她的心里真的是在害怕些什么。
她大抵是在怕,若是自己真的有一天战死沙场,自己的兄弟,会像徐氏当初抢走她阿娘的家私一般将自己打下的家业瓜分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