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桐的睫毛如蝴蝶振翅闪了闪,没有说话。
梁泽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敢看我。为什么?”
他身后走来一对牵着手的情侣,女人频频侧目。
柳依桐看到她捅了捅旁边的男人:“你看看人家多浪漫。”
男人也看了梁泽一眼,收回目光,道:“你小声点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足够柳依桐两人听到了。
可梁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仰头看着她,目光执着又温柔,非要问出她的答案一样。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不破不立,先破后立……
柳依桐飞速过了一遍各种成语、俗语、俚语,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咬了咬唇,不知是天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声音都带颤:“因为……一般喜欢一个人,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说完,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雪慢慢下得密集起来,还不及地面就融做了水滴,隔在她和梁泽中间,宛若一触即化的烟幕。
梁泽的瞳孔倏地收缩。
但也只有一刹。
他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得几近冷酷:“走吧。”
说着率先转身。
柳依桐的心脏霎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迟缓地感到钝痛。
她眼中映着的光明灭不定,没有动,唤了一声“梁泽”。
梁泽一顿,手不自觉的地握紧成拳,却没有回头。
柳依桐向前走了一步,拽住他的衣角:“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住到你家?”
那他把她当什么?
就算是拒绝,就算只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她也要听到明确的回答。
要她死了这条心,就不要模棱两可、不清不楚地对她!
梁泽身侧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松开,回头见她眸中若隐若现含着两汪水,又不忍地别过头。
柳依桐看出他不忍心,颇有点趁热打铁、咄咄逼人、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气势:”实话跟你说,我和宫宸天由于各种不可抗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婚。因为我……我狂恋你才不愿意放手你却——”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继续唱下去。
一激动,又差点把“剧情不让”说出来了!
她一看梁泽想笑不笑的表情,timi的,气氛都没了!
梁泽果真“唔”了一声,“我注意到了,好像有什么在操控一样,不让你顺利签字。”
太对了!
她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不傻。
何止是不让签字,宫宸天一走,她连打印都打不出来了!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面不改色地拉回话题:“那你喜不喜欢我?”
梁泽眉心一跳,该来的还是要来。
“柳依桐,你忘了我的职业么,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他的生活充斥着或明或暗的危险。
当他义无反顾选择了为祖国为人民的神圣职业,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在所不惜的准备。
更不论某些危险分子随时的伺机报复,不仅针对他,还连带他身边的任何人。
他冒不起这个风险,承担不了这份责任,以及,一次次失去的痛苦。
遇到柳依桐之后,他一直的坚持几乎要瓦解。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见到她,他越陷越深,理智告诉他要尽早脱身,他只会带给她更多的危殆,而不是可以栖息的臂膀。
但每当遇到与她有关的事,他仿佛魔障了一急切地想要见她,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柳依桐听到他的话,后退了一步,觉得很荒谬。
她理解他的意思,就因为这个?
仅仅因为这个?!
一股怒气升腾上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行,我明白了。”
梁泽以为她会哭会闹会不同意他的解释,唯独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受了,露出惊讶的表情。
柳依桐说完话,没再看他一眼,越过他大步向前走去。
梁泽在后面跟着,保持着两米标准距离。
柳依桐正在气头上,走的飞快。
“停,梁警官,”她回头,额上浸出了一层薄汗,扬起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道:“我回酒店住,不劳烦您送了。”
按小说的尿性,她已经把柳志明解决了,未来一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危机。
明明是36℃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梁泽没有应声,依然站着没动。
她明摆着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他有什么资格再去干涉她?
柳依桐没心情跟他纠缠,恨恨地想,这男人,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她扭身进了电梯,从包里拿出房卡,才意识到梁泽家的备用钥匙还在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