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雨,警车。
红蓝两色的警报灯在瓢泼大雨中疯狂闪烁,警笛鸣叫不休。
周围的车辆纷纷让路,透过不断在车窗玻璃上运行的刮雨器,依稀可见各个让行的车主脸上或惊讶,或疑惑,或好奇,或冷漠。
梁泽在副驾驶座紧绷着身体,烦躁得直想打开车窗淋雨。
陈扬边开车闯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边看了梁泽一眼,“梁队,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人家已经到保安那里了……”
梁泽扭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陈扬通过他的表情就能确定,他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他们梁队能立刻把他踹下车,让车里随意一个警员来开。
陈扬咽了一口口水,他说的话也就是安慰安慰,心里其实根本没底。
他知道尤其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更不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立刻转头专心开车,安静如鸡了。
好不容易到了报警人的所在处,没等车停稳,梁泽一个箭步下车,刚走两步,只见从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冲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不是柳依桐,还能是谁!
梁泽表情稍霁,停了步伐,不顾大雨,站在原地。
柳依桐转眼间就跑到他面前,口中喊着“梁泽——”扑进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她一瞬间被绝对的安全感包围,大哭道:“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我竟然还能活着见到你……”
梁泽心里也一松,哭这么大声,看来是没受到什么严重伤害。
他不禁抬手,虚虚环住她的腰,缓缓道:“说什么傻话。”
那边陈扬和一众警察都没来得及下车,眼见受害者是安全了,又看他们梁队和一个全身湿透的少女抱在一起,觉得局面控制住了,又似乎没完全控制住。
柳依桐情绪十分不稳定,且整个人都被大雨淋得不像样,梁泽的理性最终战胜了感性,艰难地把她从怀里揪出来,道:“别哭了,先进车里。”
说着脱下制服外套给她撑在头顶上。
柳依桐抽噎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两人一同向警车走去。
她坐上沙发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触感柔软又暖和。
……暖和?
为什么会有温度?
她明明早上七点就离开了啊!
沙发上为什么会有类似人的体温?
不应该是冰凉的才对吗?
柳依桐身体僵住了。
有人,一定有人藏在她的家里。
不,不对……
或许那个人刚走?
她思维都有些麻木了,无论那个人躲在她家里还是走了,她现在都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怎么办,怎么办?
柳依桐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威胁。
她心跳如雷鸣,身抖胜筛糠,起身不要命地扑向玄关,一刻也不敢耽误!
如果那个人真的在她家里,她完全、根本、不可能有一点的胜算!
她决定跑下楼梯时也怕得要死,生怕有人在拐角处等着她,给她一个“开门杀”。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仿佛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
她惊魂未定地从楼道冲出来,后知后觉发现她最怕的情况没有出现。
幸好,幸好。
她目光所及只有如冰雹般强劲的暴雨,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在她的家中,是否已经开门在追杀她的路上,周围的一片黑暗中似乎随时都会跳出那个人。
她朝着大门口的保安处狂奔,雨点冷酷而决绝地拍在她的脸上、身上,但她丝毫没有理会,疯了似的敲打保安处的大门,“救命,救命!救救我!!!”
保安大叔不多时走到门边,一脸疑惑地开了门,“你怎么了?”
柳依桐的每一个细胞仍在活跃的极端,她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要是这个保安大叔就是‘那个人’呢?
或者,保安是他们一伙的,此刻的保安室里藏着另外一个人呢?
那个人的速度会这么快吗……
还是说,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大型犯罪活动?
只为抓她一个人?
为什么?
她的大脑里乱成一锅粥,迈出的脚步迟疑了。
保安大叔看她一直淋雨,要伸手拽她:“快点进来啊,这都被雨浇成什么样了。”
柳依桐下意识地想躲避,可是,可是她该躲藏到哪里?
她该向谁求助?
这时,只听“威武威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柳依桐猛地转身,向开来的警车狂奔而去!
她看到车上率先下来一个男人,正如——正如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率先走到她面前。
近了,更近了。
记忆中的脸庞和面前的重合,柳依桐想也不想,直接抱住了梁泽,大哭出来。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顷刻爆发,脸上冰冷的是雨水,滚烫的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