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辞辛劳工作是为了理想,有人埋头赶路是为了生计,还有人千里迢迢是为了来到顾屿这里。而顾屿,困惑脆弱片刻,其实答案也早就有了。
关琛试探问自己要不要入股开工作室的时候他犹豫了一段时间,其实犹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但是人往往虚伪,因为自命清高和不屑名利,他又在山前退缩。
自从掉马回来,其实他没多少商配成绩,甚至代表作那一栏还是八年前的剧,能力高于自己的前辈同行那么多,可却因为过去的光环和顾氏的光环轻而易举拿到了很多。甲方邀约到了他这里,考虑到顾氏,考虑到他的人气,给他的报价多于同行却还要小心翼翼试探生怕自己看不上,有好些本子他不是没看上,而是在看到报价的时候他想:他们还有钱赚吗?为什么呢?这个本子是非我不可吗?
原因当然很简单,很轻易就能想明白,于是喜欢的本子也不想接了,他总会想这些是因为他真的合适还是对方只是找了个差不多的人,他差不多地工作,配合着炒作,然后再“双赢”。
他不是看不上炒作,也不是说现在的行业发展有问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这些只是因为他出身好,没有迫于生计的压力,他的烦恼说出来估计要叫人啐着骂何不食肉糜。
但他就是不想那样地往下走,好像跟自己回来的时候想的那些完全不一样了,他想要的不是这些,可是想接着坐在话筒前面却要接受这些附加的东西。
他就喜欢不掺杂其他的纯粹,譬如宋槐京对顾屿的欲望,有人会畏惧,他不觉得可怕。
顾屿你啊,自诩不是俗人,其实也是俗人,怎么声名财宝人人求之不得,到你这里就开始烫手了呢?其实有什么所谓?问心无愧就好了。
“宋槐京啊……”顾屿低低地笑,化在了宋槐京的“我爱你”里面。
宋槐京盯着他,嗯了一声,以为顾屿要跟自己坦白了。
可顾屿说:“我也爱你。”
世人庸庸碌碌,多少人只敢胆怯地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又继续低下头追逐赖以温饱的六便士?[1]
而他只是恰好运气好一些,不需要为六便士奔波,却还自命清高,希望人生只有皎洁的一弯月亮,但月亮是可以在山涧也可以在珠宝滩的。
宋槐京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句话。
顾屿说:“睡觉吧,明天再跟你说好不好?”
宋槐京有点阴郁地垂眸,顾屿把他推下去,转而躺进他臂弯,他在心里想,自己也跟着宋槐京学坏了,学会装可怜了。
借着生病肆意妄为地索取本就泛滥的爱。
宋槐京问:“你不想告诉我吗?”
“不是不想告诉你,是现在说那些太煞风景了。”顾屿舔着又开始发干的嘴唇想喝水,但是懒得抬胳膊,悠悠叹气:“好渴啊,男朋友。”于是水给他送到了嘴边,但是看得出来不太情愿。
他喝完水,看宋槐京还是不乐意,只能问:“小朋友,你的月亮和六便士是怎么抉择的?”
“什么?”他抬眼,见顾屿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
宋槐京搂着顾屿重新给他压好被子:“月亮已经在怀里了,六便士总会有。”
“六便士有多少?”顾屿问。
宋槐京想:要是没有月亮,多少都行,有没有都行,要是有了月亮,就看月亮需要多少。但是这弯月亮不太需要六便士了,他就只能想办法给他别的不一样的,顾屿很贵重,他却只能回报一个不贵重的宋槐京,所以还要附赠很多才行。
“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顾屿嗤地笑了:“怎么是我要多少就有多少?你要养我吗宋槐京?”
“养啊,我太想养你了,给我养吧顾屿……”
顾屿忍俊不禁:“可是我很挑剔,也不便宜啊。”
“我知道。”顾屿有多贵重没人比他更知道,但是这么贵重的顾屿躺在他怀里给他亲给他抱。“所以要求你,求你给我养一只,求你了。”
给我养一只顾屿吧,要顾屿永远牵着宋槐京告诉他前面是什么,家在哪里。
“好啊,给你养……”顾屿昏昏沉沉闭眼,含糊地说:“顾屿已经在金山银山上了……”
所以六便士不着急,别为不值得的事情太为难自己,钱财粪土我说出来冠冕堂皇,但你要信我,无论你是乞丐宋槐京还是富翁宋槐京,我都是一样喜欢你的。
因为生病,贪心无限放大的顾屿终于满足。
第二天宋槐京也戴着口罩来上班,商黎感冒刚好,问:“怎么防护上了?怕我们给你传染?”
宋槐京嗓子全哑了,张着嘴没能出声,发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令人捧腹,罪魁祸首关琛路过,浑然不觉自己的过错:“你怎么回事儿?这样就别上班了吧,剩下那一半儿再给你祸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