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食要了两份小份的,里面浮着葱花和手打的鱼丸,起太早,两人都不太有吃很多的胃口,没点招牌拌面。
姜漾没吃过沙县小吃,只听说过大名,问陈木潮:“这里面没有土笋冻吧?”
陈木潮说:“你不点就没有。”
扁食冒着热气,面皮一抿就化,肉馅不多却很细腻,一碗下去,雨水的冷意由内而外被冲走大半,每个毛孔都融在热汤里。
姜漾啃了两天没有味道的吐司面包,当下就感叹沙县小吃不愧是享誉全国的美食,实至名归。
陈木潮知道他不会做饭,虽然心里不赞同他的饮食习惯,也没有再说他什么了。
从店面出来时是早晨七点,乌云很厚,雨滴很小,照这样的雨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天上的厚云层消耗完全。
陈木潮在主路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调转车头,上了一条窄了很多的僻静小路。
小路修得还算平整,两边密密麻麻种了常绿的植被,挡住路港低矮的老旧平房和宽阔海面。
前面有一个缓坡,但倾斜弧度一路往上,姜漾透过沾水的护目镜抬头看,是一座海拔中等的丘陵。
陈木潮没有减速,他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姜漾就不问一句,坐在后座,抓紧他的衣摆。
摩托直冲山顶去,姜漾心里的猜测在看见临近山顶一块石头上的刻字时得以应验。
“岳山墓园”。
距离墓园五十几米的地方有一间花店,主销鲜花,但别的也卖,比如香烟打火机,沉香糕点贡品。
陈木潮在花店前停下来,不顾雨滴,脱了雨衣塞进座桶里,他烧没退完全,姜漾打了伞跟上去。
花店老板是一位成熟的三十岁出头女性,眉眼沉静,围着米色麻布围裙,宽松的白衣白裤,看见她,闻见沉香的味道。
“阿潮,”老板亲切地叫陈木潮,声音轻飘,“这次这么早。”
“嗯,”陈木潮没说要什么,把现金放在玻璃柜台上,“白瑜姐,麻烦你。”
白瑜挥挥手,指责陈木潮太客气,从柜台里拿了两包红河烟和火机,又走到放花的桶边,素净的一双手从里挑出八支新鲜的白菊。
白瑜拿了剪刀修剪白菊的花杆和枝叶,对姜漾礼貌笑笑,低下头,说:“你这是第一次带人来。”
“以前都不愿意和周姐她们一块,”剪刀落下,缓慢又坚定的声音,“这次是什么兴致?”
陈木潮说:“她们太吵,哭个不停。”
“这位不哭?”白瑜打趣。
陈木潮瞥姜漾一眼,说,不至于。
花枝修好了,白瑜问陈木潮需不需要用牛皮纸包成花束。
陈木潮说不用,不算很珍重地握住八支花杆,有水珠沾到他修长的手指,他道谢,说:“谢谢白瑜姐。”
走出没两步,白瑜突然叫住他,“阿潮,等一下。”
姜漾和陈木潮一起回头,白瑜站在那里,笔挺,肤色苍白,下雨光线暗,花店里开了亮得过眼的白灯。
每一种白都近乎悲哀。
“她最近怎么样?”白瑜笑着问,嘴角往上,表情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陈木潮面色不变,垂着手臂,没有波动地问她:“谁。”
“你就拿我寻开心吧,明明就知道我问的谁。”白瑜举了举剪刀,坦白:“蓁蓁,她怎么样?”
姜漾身形一顿,好巧不巧,他就认识个叫“蓁蓁”的,白瑜语气微妙,表情也不自然,手指无意识蜷缩,又放开,再蜷缩,再放开。
陈木潮直视进白瑜的眼睛,半晌低下头,阴影遮住半张脸,连带那双没有情感的眼珠。
“你想知道,自己下山去看。”
白瑜愣了一下,手撑在下巴上,威逼利诱:“告诉我,多送你一包红河。”
陈木潮挑眉。
“白沙。”
“……中华,行了吧?”陈木潮气人的功力有一等,白瑜这样看起来脾气顶好,慢悠悠的人被他逼得咬牙切齿。
陈木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扬了扬下巴,对着姜漾,现在才为他们做介绍:“我带来的这位,现在是邓蓁蓁的员工,你想问什么,找他,我不清楚。”
白瑜的眼神一下就投在姜漾身上,刚才还分明一副对他兴趣缺缺的样子。
姜漾咽了口唾沫,说蓁蓁姐啊,她……她很好,每天都很有精力,酒吧生意也还可以。
白瑜追问:“有没有什么感情生活?”
“没有……没有吧。”姜漾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没发现邓蓁蓁有什么恋爱迹象。
“那不错。”白瑜评价,然后笑容散了,陷入沉思一般,不再开口。
姜漾一头雾水,惴惴不安,小心地扯陈木潮的衣服,轻声问:“这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