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呈这时应该已经在找他,代绮不好说有没有动一点姜漾提议的离婚念头,不过她结婚证上印的另一人就足够他们两家人热闹。
只要陈木潮守口如瓶,姜漾在路港此地大约还是有一阵安生日子过的。
“你吃不吃饭。”应该守口如瓶的陈木潮从窄小的厨房门框里探出头问。
一句没用的大废话。
但姜漾对着陈木潮这个暂时的收容所主人没敢再翻一个白眼,同时觉得陈木潮对他稍微松弛了些,没有表情的冷面帅哥从厨房门里探出个脑袋什么的,冷着声音说“你爹我”什么的,可爱得姜漾还想再多看一会儿。
他不再那么锋利了,好像默认了也接受了姜漾来到路港的事实,虽然姜漾也知道自己来到路港并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
但陈木潮允许,代表姜漾至此可以开始融入,可以开始更进一步。
于是就理直气壮:“吃。”
第8章 我很想说
吃饭之前,陈木潮给这间屋子的其他住客拨了个电话,目的是说明家里来了个不能够拒绝的小麻烦精,当然陈木潮不会当着姜漾的面就这样说出来。
桌上两双筷子并排摆在一起,他用眼神示意姜漾不用等,可以先动筷子。
但姜漾认为这不是礼貌的做法,也没动,陈木潮不避开他,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陈木潮说电话。
陈木潮挂了电话后发现姜漾还坐着,两条胳膊撑在腿上,看向他的时候会很慢地眨眼睛。
陈木潮必然也如此专注地被其他人注视过,但他不在意,不多做停留,只是现在姜漾和他都被困住在水泥墙筑成的空间里,视线里全部都是产生兴趣的探寻,陈木潮不需要这些,也逐渐变得不舒服。
但陈木潮舒不舒服都不会多嘴要求的,只对姜漾说:“吃饭。”
用餐期间,他打断姜漾在饭桌上说的乱七八糟的夸赞路港风景的话,问他:“你打算待多久?”
其实他有更直白和残忍的问法,比如“你什么时候走”。
只是没想到姜漾反问:“嗯?你说哪里,路港还是你家?”
“路港。”陈木潮无所谓姜漾在路港住哪间房子。
姜漾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就是嘴巴一直叨叨不停,捏着陈木潮家里的竹制筷子说话时,也像在握着笔对论文发表修改意见。
前提是不听他说让人头疼的话。
“这个啊,看我心情吧,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
“路港没什么好,估计你很快就会想回去。”陈木潮实话实说。
奈何姜漾像不听本地土著劝诫的一腔热血的盲目游客,还能笑眯眯地继续夸赞路港是多么多么好的地方。
他夸赞质朴的人文风俗,指被小店老板骂本地脏话。
春夏衔接之际舒爽的气候,指马上到来的回南天和即将霸占路港大半时间的低压窒息的夏季热浪。
视野开阔的完美海滩,指泛着鱼腥臭味的海鲜第一手交易地点。
更显而易见的是,陈木潮是个无趣且缺少情商的人,他是不会对姜漾夸赞自己家乡而说“谢谢”的。
陈木潮被吵得烦死了,吃饭速度是平常的倍速快,离席前还要威胁姜漾:“十分钟之内吃不完,就自己洗碗。”
冷言冷语完还不够,接着施压:“不许浪费粮食,土笋冻吃掉。”
姜漾整顿饭都很努力不去看那一盘果冻状的东西了,为了防止前功尽弃所以答非所问:“原来叫土笋冻。”
又问:“哪个土哪个笋啊?”
陈木潮直起身拿筷子敲了敲碗,组了两个最常见的词说给姜漾。
姜漾获得了免费的答案,却还是不满足地叫住他:“但是陈木潮,你不想知道我是哪个漾么?”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识你,并且一眼认出你吗,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路港吗,不想知道我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为什么要跟着你一直走吗。
我很想说。
姜漾的眼神和肢体动作无一不指向这一点。
这些并非姜漾的私人问题,陈木潮身上有太严重的排外倾向,姜漾只敢通过这些与陈木潮产生有关信息的问题,去猜测他是否有了解的一点点动机。
但姜漾问出口的是他自己无聊私人的猜字游戏,陈木潮想知道,会成为鼓励。
不想知道,姜漾也只能再接再厉。
姜漾眼底有颗抢眼的黑痣,笑起来的时候会折叠在卧蚕沟里,陈木潮不可能没有看到姜漾这个显著的个人特征,但在他笑起来,把黑痣短暂隐藏起来的时候,陈木潮的确记性不好一瞬,也短暂地忘记了这颗黑痣的存在。
陈木潮今天中午的洗碗之路注定崎岖。
“不想知道。”
他恹恹地掀起眼皮看了姜漾一眼,收回自己太难得出现的多管闲事,拿走了桌上所有的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