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雪盯着那脚印,若有所思。
往常只要有门被打开的声音,旧雪便会离开,所以旧雪从来没在散步的时候和凡人打过照面,但今天这小贩都已经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这么久,旧雪才消失,应该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尹新雪看着天韵那副完全轻松的嘴脸,真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看我?”天韵问。
尹新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天韵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问。
尹新雪又将视线投向雪地上那串被小贩踩乱的旧雪的脚印,渐渐消失了本来的轮廓。
天韵一定不知道,旧雪今天为了她,在凡界多留了一刻。
尹新雪嘴角浮起淡淡的笑。
不必告诉天韵了。
反正天韵永远不会懂旧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怎么又惹到她了呢
尹新雪背靠着廊柱, 斜着头看向院中已然冻死的兰花。
我从南濛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庭院中, 然后就枯辽……小曲被尹新雪改编之后还真应景。
这座庭院坐落于夕庭薄暮湖地界, 是尹新雪亲自挑的, 她喜欢于傍晚时分, 坐在院中, 看着薄暮从院外弥漫进来, 将院中参差的树木花草笼罩在模糊不清的暧橙色调中——然而这只是她最初的设想。
因为花草树木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
天韵盘腿坐到尹新雪面前,倾身靠近, 神秘兮兮地说:“师尊, 你猜我今天在外面听说什么了?”
“听说什么?”
“大家都说,谷梁家是被冤枉灭门的。”天韵说。
“寒羚山册你也看过, 晚年家破人亡。”尹新雪奇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呢?”
“我是看了啊。”天韵眨了眨眼, “可是他们没看。自从谷梁家主全葬送在乌蓬家,夕庭的雪就下个没停,已经到夏天,六月飞雪, 难怪寻常百姓会以为有奇冤。”
尹新雪正想说什么, 忽然瞧见天韵这似乎在暗示什么的表情,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我今晚一定说。”尹新雪肯定道。
“真的?”天韵好像不太信。
“真的,明天一定不会再下雪。”
“我不信。”天韵直截了当地说, “这话你答应我好多次了, 每次你都没说。”
“每次旧雪都不听啊……”尹新雪无奈道。
“你不是最有办法应付她吗?”
“她好像在下雪这方面有执念, ”尹新雪道,“要不, 你自己跟她说?”
“我不。”天韵立刻排斥道。
……
雪地上只有两串脚印,一串是走在前面的旧雪,一串是七八米开外的天韵。
这种感觉莫名让天韵感觉有点熟悉,好像五十年前雪山上也有过这样的情形,旧雪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不过那时的天韵话比现在多,总是试图用言语引起旧雪的兴趣。
但旧雪从来没表现出任何的兴趣。
时至今日,天韵才发现当自己不再喜欢旧雪的时候,她俩之间原来是没有话说的。
天韵连开口都觉得很突兀。
“不走了。”天韵突然原地蹲下来,“走不动了。”
旧雪闻言转过身,淡淡看着她。
雪地中的天韵像一朵绽开了骨朵的花,衬得雪都泛着红光,天韵抱腿蹲了好一会儿,旧雪也没有再往前走,但也没靠近天韵,两人一站一蹲,就像两座雕像。
这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天韵觉得没意思。
她本来是想让旧雪别没事在夕庭下雪,现在却觉得说什么都没劲。
算了,随便,不管了。
只见天韵呼了口气,站起来一摆手,便往反方向走。
月光拉长了她的背影。
留下旧雪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默默注视天韵离去的方向。
……
“奇怪。”尹新雪坐在廊下,看向屋檐外的清爽的天。
天韵这时抱着一个大西瓜走过,闻言将头也跟着探出去,“什么奇怪?”
尹新雪:“黄昏已过,还没见下雪,我跟旧雪说过那么多次都没用,怎么你一次就说通了?你这西瓜哪来的?”
“乌听雨刚从南濛带来的。南濛的西瓜都熟了,夕庭的梅花还没谢,雪也该停了。”
尹新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你怎么跟旧雪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嗯那。”
“不对。”尹新雪寻思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一定被忽略掉了,旧雪的脾气她清楚,强得很,不可能轻易被另一个人的言语左右,除非天韵求她了。
但想想更觉得不可能,就算尹新雪求天韵去求旧雪,天韵都不可能去求旧雪。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雪羚十七——如今该称它雪羚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