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檐下的红色琉璃灯盏突然向一旁歪去。
盯了半晌,千铖才明白,不是琉璃盏歪了,而是自己倒下了。
最后一刻,他愤恨扭头,字字饮血,“幻敖,你为何?!”
幻敖一脚蹬开他,狞笑道:“我说过,瓜分地牌的时候,合作者越少越好。”
“还有,你难道没听过我幻敖的心眼比针眼还小吗?你玷污了我的女人,难道还觉得我真能毫无芥蒂与你一同合作?”
“不过临死之前,我好歹又让你这个风流鬼舒爽了一番,也算对得起你了。”
说着,他指使着毒蛇绞断了千铖的脖子,伸手将千铖怀中象征千面城之主身份的鬼王令取出,转身冲着血魇道:“血池鬼王,今日千铖来找我,欲同我合谋刺杀你,刚才不得已,放出毒蛇装作佯攻的样子,现在这贼子已被我诛杀,我愿献上千面城鬼王令牌,与您老一同结盟,诛杀其余诸部。”
血魇锋利的眼神看他半晌,忽然一笑,道:“那麻烦幻衣王送过来吧。”
幻敖捧着令牌,慢慢走近,甚至冲着刚从半空中滚下来正重新坐回轮椅上的血冥举了举手。
血冥咳嗽几声,病秧子般的脸上露出抹虚弱的笑。
血魇慢慢转着手中的骷髅头佛珠,唇角勾起抹冷然的笑。
幻敖静静走过来,唇角亦勾起抹冷然的笑。
就在两人相距不到三步的距离,幻敖手中一抹冷光忽然电射而出,直奔血魇心口,而刚才那些老老实实伏在血魇脚下的毒蛇也猛得弹起,对着血魇张开獠牙。
而血魇似乎就等待这一刻,手中的骷髅头佛珠中射出几道黑色锁链,直冲幻敖周身几处死穴。
火拼一触即发。
突然,一道虚弱的身影猛地冲出,挡在了血魇身前,大呼,“父亲当心!”
是护父心切的血冥。
血冥这一突然的举动打乱了血魇的步调,手中骷髅头射出的黑色锁链如果不收回就会先打在儿子身上。
这一刻,看着奋不顾身冲出来挡在身前的儿子,他有感动,也有疑惑。
疑惑的是血冥不应该看不出来自己已经决心对幻敖动手,他这拼死一护,其实有些多余。
哧一声,幻敖射出的冷光没入血冥前胸,还差一寸便能刺破内丹。
血魇此时已无暇多想,急速收手,但到底是慢了一瞬,一道黑色锁链哧一声,再入血冥后肩。
血魇瞳孔一缩,快速上前接住倒下的儿子。
“冥儿啊……”
血冥露出个惨白的笑,道:“父亲,孩儿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看到幻敖对父亲出手,一时大脑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冲出来了,冲出来才发现原来父亲早有准备,孩儿竟给父亲托了后腿。”
血魇心里刚才浮起的那一抹疑惑,在他这番话下骤然打消。
冥儿只是爱父心切,看见他有危险便忍不住以身相护了。有时候,人若把另一人看得很重,那么在对方有危险的时候,确实是会失去冷静和理智的。
血魇心头一热,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儿子。
血冥在催促,“父亲,孩儿无碍,先别管我,先诛了这老贼要紧。”
血魇将他安置在轮椅上,转过身,这次他彻底怒了。
幻敖敢算计他,便得做好死得很好看的准备。
几招下来,幻敖自知不是血魇对手,转身就要溜,血魇哪里会放过他,手上杀招更猛烈,不多时,幻敖就被逼到了死角。
最终,他也被拧断了脖子,尸体被扔在千铖身边,两人对着脸,各自瞪大双眼,就连脸上不甘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一对野心家,就这样死在了彼此身边。
而血魇,擦擦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返回血冥身边。
一旁已有血池城的巫医替血冥疗伤。
巫医轻轻掀开血冥肩头,那一片被黑色锁链弄出来的伤口狰狞地外翻着,隐约深可见骨,而血冥的脸上汗如雨下,却依旧嘴上说着父亲不要担心。
血魇这一刻,突然涌上抹愧疚。
这个儿子,起初并不是他最爱重的。
他最爱重的是老八,他也明知道老八老九一向不和,甚至斗得你死我活,他也知道若是继承他家杀兄杀弟的传统,这两个最有竞争力的儿子最后也一定会分出个胜负。
胜者继承王位,败者丢失生命。
于私心里,他再不愿看见他们兄弟闫墙,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只能活一个,他希望是老八。
但老八辜负了他,与外人勾结。
而老九,在杀了老八后,于亲情上,似乎改变不少,对他这个父亲更是堪比大孝子。
他经历过那么多,这个儿子,到底是真心爱重他这个父亲还是像旁的儿子那样只是做做样子,他还是能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