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的心情激动得无法言喻,但他还是压下了翻涌的心绪,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对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贪恋,说的话却依旧克制:“我走了?好好休息。”
宋芳许没留他,将他送到了门口。
顾执换好鞋,准备把拖鞋放回去,宋芳许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执在打开鞋柜门的那一刻愣住。
里头摆着一排模样一样款式简单的客用拖鞋,像是随手批发的一打,以是撑得顾执手上这一双格外用心。
他忽然胸中一热,原来不是宋芳许过得精致,而只是对自己偏心。
顾执没忍住又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宋芳许垂着眸子,脸上是浅浅的局促。
顾执欲言又止,没点破他的心思,只说:“什么时候想见面就给我打电话好吗,我随时有空,等你消息。”
宋芳许轻轻“嗯”了一声,待到关上门,他终于无力支撑,靠着墙缓缓蹲下,把自己埋进双膝里,从心到脸都是热的。
热得发烫。
·
再收到宋芳许的邀请,又是好几周之后的事了。
彼时已是盛夏,热浪二十四小时无休止似的席卷整个X市,很难说这段时间宋芳许的沉寂是因为回避心理作祟还是因为这几乎能把人烤焦的烈日。
顾执觉得大抵是后者,毕竟对方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朋友圈里偶尔也能窥见对方的动态。
宋芳许从前是不发动态的,顾执加了他好友后,对方的朋友圈始终是一片空白,上回吃饭宋芳许当着他的面发了马尔代夫风景照是他可见的第一条动态。
此时顾执看着他最新一条动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街景,像是某种打卡作业。
顾执脑海里不免又回响起那天吃饭时宋芳许问他的那句“你总看朋友圈吗”。
照例点了个赞,他放下手机,趴在办公桌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耳垂还是红的。
宋芳许的短信是快下班前发来的,问他周末有没有空,罗阳约大家吃饭,顺便把上次旅游的照片给他们。
顾执很高兴宋芳许联系自己,但又觉得对这个事由不太满意,于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宋芳许很快接了,口吻有些无奈:“你有打字恐惧症是吗?”
顾执乍一听没懂,疑惑地“啊”了一声。
宋芳许只是浅浅叹了口气。
顾执在短暂的茫然后突然又懂了,“我只是觉得电话沟通更方便一点……”
宋芳许“哦”了一声,听上去并不怎么满意这个解释,但也没有继续纠结的意思。
顾执于是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想听听你的声音。”
那头静了一下,然后是一声轻笑,这回的回答是一个“嗯”,但语气柔软了不少。
“给听吗?”顾执问,不太确定下次到底要用哪种方式交流。
宋芳许正在给自己冲咖啡,滚烫的咖啡液滴在冰块上,溶出一个洞,很快又漫过冰块,细细的水流声中,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拨动人心:“给听。”
办公桌前的顾执忍不住抬手撑住额头,感觉头发丝都在冒烟。
“宋芳许。”顾执鼓起勇气问道,“除了聚餐,还可以用别的理由见你吗?”
“比如?”
“……想你了。”
那头很久没有说话,顾执听到玻璃杯移动的声响,拿起,放下,然后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可以。”
·
两个小时后,顾执在小区门口接到了宋芳许,刚要问他晚餐想吃什么,宋芳许却先给他报了一个地址。
那是城西一块新开发的工业园,顾执不知道那附近能有什么好餐厅,但看宋芳许神色淡定,以为是对方准备的惊喜,便没多问,照着导航开上了环线。
尽管已是七八点的光景,工业园依旧还在生产,下车后宋芳许却没带他去餐厅,而是进了一处厂房,顾执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到三楼。
宋芳许让他在走廊稍等,自己则跟着引路的前台进了办公室,半个小时后又出来,手里多了一沓资料。
回到车上,顾执瞄了眼他手里的文件袋,讪讪问:“这是办什么手续吗?”
宋芳许侧身把东西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轻描淡写道:“嗯,纪飞在跟他们谈出口代销业务,替他过来拿个材料。”
说完,又忽然转头对顾执笑了一下:“抱歉,我没有车,想着正好也要出门,索性顺道过来拿了。把你当司机了,介意吗?”
顾执自然是不介意的,摇了摇头,问:“接下来去哪?”
宋芳许说:“去吃饭吧,你应该饿了对吗?”
顾执其实不饿,下午茶吃得很饱,但他不会拒绝宋芳许的提议,“好啊,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