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先是一怔,继而失笑,“你可别听那混账玩意儿满嘴跑火车,他九九六归九九六,工资可是我的两倍,上个月才换了一辆车,别的不会就会逮着一个人就哭穷卖惨的……”
吐槽了好一番的同学死党,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顾执看着桌上几乎空了的盘子,有些意犹未尽,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一些好继续这难得的闲聊,却听不远处的一中响起了熟悉的下课铃声。
晚自习结束了。
两人对视,双双笑了,识趣地站起身,在大批高中生赶到之前自觉让出本就不多的餐桌。
宋芳许买的单,顾执注意到他用的现金,老板还差点找不开。
“你没有移动支付?”顾执问。
宋芳许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去办卡。国内发展得太快,我现在什么都是重新学。”
顾执在心里说,我可以教你。
但没有勇气说出口。
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顾执遥控开了车锁,却又在快走到时停下了脚步。
宋芳许不解地看向他。
“那个,”顾执犹犹豫豫地开口,“送你回酒店?”
宋芳许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还有事不方便相送,正准备说可以自己打的,却忽然看到了对方眼里隐隐约约的期待。
他眨了下眼睛,改口道:“我没有其他安排,去哪都行。”
顾执的眼睛瞬间亮了,夹杂着一丝羞赧,结结巴巴道:“那、那要不找个地方走走,时间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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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二十来分钟后,顾执在江边停好车,与宋芳许并肩沿着步道来到了沿江风光带。
X市依江而建,宽阔的江水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南北向的江面上横跨了七八道跨江大桥,两畔的楼市水涨船高,在过去的十年里发展成了鳞次栉比的盛况。
宋芳许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记忆中从前还是一片荒地的城市末端,如今也是五光十色灯火通明。尽管顾执刻意选了一段安静的沿江路,一路走来,岸边也不乏露营垂钓甚至是跳广场舞的居民。
直到拐过一处水利发电站,人声才远去了,只听见江水颤颤与风光带另一头偶尔驶过的机动车声。
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是连着的两座大桥,桥上灯光璀璨,影影绰绰映在江面上,像是繁华都市不灭的标志。
三月南风初暖,吹得人很舒服。
顾执指着近的一座桥介绍道:“五年前建的,建成后河对面的那个楼盘价格直接翻了两倍。再远一点的那一座应该是我大二那年建的,两座之间一长线的灯光是一整个小区,纵向足有三个公交站。”
宋芳许边听边点头,说:“变化真大。”
顾执笑,“也有没变的。”
他又指向不远处的码头,“还记得那个地方吗,以前我们还来这坐过船去江心岛玩,现在也没拆,只不过没船坐了,全改到对岸的码头去了。”
宋芳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夜色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确实是当年的游船码头。
他笑了笑,“嗯,记得,你有次还骗我水里有大鱼,趁我去看时故意晃我肩膀想吓我,我没掉下去,你却摔下了水,还好你会游泳自己爬了上来,把开船的师傅吓得够呛。”
顾执本来走在稍前一点的位置,闻言索性转过身,面朝他倒退着走了几步,昏暗的路灯下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努力地想去看。
“我发现你的记忆很好。”顾执说,“出去这么久,还记得很多以前的事儿。”
“我是出国,又不是失忆。”宋芳许玩笑道,下一秒忽然伸手抓住顾执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小心。”
身后是个休息用的石凳,顾执倒退走时险些绊倒,被宋芳许一带才堪堪避过。他趔趄了一下,“谢谢”二字刚说出口,却又忽然滞住,突然意识到因为这一拉两人此时隔得很近。
他不比宋芳许高多少,以是两人此刻的鼻息几乎是交织在一处的,温热的气息在咫尺之间流动,平地生出一股淡淡的暧昧。
“抱歉。”顾执率先回神,往后退了一点,喉头再次不争气地干涩起来。
“没关系。”夜色下宋芳许的神情看不分明,但声音听来比顾执从容,甚至还揶揄了一句:“好好走路,别光顾着耍帅。”
顾执干笑了几声,老老实实重新走在宋芳许旁边。
有那么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那股若隐若现的暧昧还没有散去一般。
顾执在这沉默的气氛里,反复回想刚才那意外的一幕,总觉得那一刻他虽然没有看清宋芳许的表情,但清楚感受到了对方错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