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将药罐接下,神色微凝:“您昨夜说她中的蛊不会伤她,可否告知是什么蛊?”
老人打量了她一会,“我只告诉那丫头。”
外堂的木门打开着,有寒风灌进来。
有什么猜测在心里落了地。
刀悬在脖子上时让人没由地害怕,真正落下去的时候反而痛快了。
宋若掩下情绪,攸忽道:“是情蛊对吧?”
“倘若是情蛊,母蛊便下在了我身上,所以您不愿同我说。”
宋若抽出银针,在指尖划出伤口,将血滴在了药罐里。
老人表情有些讶异,“看你这痴情模样,我原以为你知道后,就不愿给她解蛊了。”
“我可同你说,要她真是中了情蛊,解了蛊之后,反噬的成效会令其极为厌弃你。约莫一辈子都不愿再见你了。”
宋若一顿。
她眷顾那个夏末,有风和虫鸣的夜晚,李言兮闭着眼吻住了她的唇。
也眷顾李言兮每一次碰触她的耳尖,栽到她的怀里。
从今往后过往种种都将会是大梦一场。
如今梦该醒了。
她不舍得让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受这种苦楚,也从不会自欺欺人。
宋若指骨动了一下,扯着唇角笑了:“若真是那样,我便一辈子藏在她身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便好。”
老人摇了摇头,“也不知哪个练蛊师作出这等糊涂事来。”
这事疑点重重,宋若定是会彻查的。
宋若端着药罐进去时,李言兮正在同老夫人说起宋若小时候的傻事。
那是她与宋若同吃同住五年时,听宫里的嬷嬷说起的。
老夫人向她问起宋若,她便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很多。
如此说了一通后,李言兮神色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虚弱。
见宋若进来,她立马收了声,转而瞧着她笑。
宋若也眉眼带笑瞧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老人敲了敲卧门,“老婆子,那苏叶你放哪了?”
说着上前将老夫人搀扶住,两人离开了卧间,还将门带上了。
宋若垂下眼睫,将药罐里面的药倒进瓷碗里,用勺子盛了一勺汤药放到李言兮嘴边。
李言兮察觉到宋若的手颤了颤,心里疑惑,却还是张嘴喝了下去。
不过短短几秒,却漫长得恍若一生。
宋若停住了动作,看着她,僵住脊背,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李言兮温声道:“怎么了?”
宋若看着她眨了一下眼,那双黑眸蓦然湿润了。
李言兮上手覆住了宋若拿着瓷碗的手,将碗捧起了一点,咬住碗边,将汤药喝了个干净。
再抬头时,宋若含在眼里的泪已经落了下来,她近乎孩子气般说:“李言兮,你不要讨厌我。”
李言兮一怔,这辈子她从未见过宋若哭,只觉得喉咙堵噎,说不出话来。
宋若又道:“蛊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不要不想见我,好不好?”
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她不懂宋若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却因为她的难过而心疼。
她抬手,擦去了宋若的眼泪,声音低低:“傻子。”
第42章 缘由
宋元二年,春和景明之时,宋若及笄。
当时三皇子叛乱刚过不久,皇上为抚恤群臣之心,举办了最为盛大的生辰宴,名曰春日宴。
自那以后长公主的生辰宴都以春日宴号称。
那个宴会宴请了百官,众人挤在寅宗时期修筑的琉璃殿内,一时人多眼杂。
秦知之母阮夫人自知性命所剩无期,得知自己的儿子心仪长公主后,便起了下蛊的心思。
阮夫人来自南疆,秦知之父秦明驻守南方边界时,与她相识,并最终相爱。
她的娘亲是一个高级练蛊师,她自小看娘亲养蛊,慢慢也精通巫蛊之术。
两人在边关相守多年,最终回京成亲。
寅宗时期,因为那场饥荒,南方起了叛乱,百姓的反抗声一次比一次严重,秦明被派去平定叛乱。
难民凶狠,朝廷又兵马不足,秦明此去,如何都是送死。
阮夫人向当今圣上,那时的太子殿下求情,并最终通过宋君免去了此行。
秦家世代忠骨,忠君爱国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朝中几乎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此行。
两人正新婚燕尔之际,秦明谢绝了寅宗好意,也辜负了阮夫人的一片苦心,毅然决然选择去平定叛乱。
那时阮夫人牵着只有六岁的秦知拦在战马前,哭着道:“你当真要弃我们母子于不顾?”
那双浅灰的眸子蓄满眼泪,像被雨水淋湿的花,谁人看着都会心软。
秦明闭了闭眼,最终连战马都没有下,只丢下两母子一句“等我回来”。
可他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