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棠打开那份文件，表情从最初的隐隐有些不耐，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最后再去看病床上的人，眼里满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心疼。
八岁亲生母亲去世被接回温家，被继母和哥哥宠爱了两年又遭遇了绑架，继母在给他筹赎金的路上出车祸去世，哥哥为了救他被绑匪打断了两条腿，后来还成了被哥哥从小恨大到的罪人……
那时候他才多大？不过十岁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这些年在温家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秦以棠想象不出来，光是看温予凉和他相处时的模样，他甚至看不出温予凉的身世会这么坎坷。
“所以我说你最好不要插手温家的事。”程怀也是一脸的无奈，“尤其是对温修言，十七岁就为了救温予凉废了一双腿，还失去了母亲，你要是怪他对温予凉不好，好像也不太能说得过去。”
秦以棠抓着温予凉的手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声问了一句，“那你说他到底错在哪里？错在不该被生下来，当年不该被继母和哥哥宠爱？还是不该被绑架？”
程怀被问住了。
站在温予凉的角度，他也一样是受害者，哪里都说不出错。
“但是……”程怀叹了口气，“总之这件事你没法管，你怪罪温修言，温予凉第一个不答应，他为了温修言都敢闯齐家去搅黄联姻了，还不够说明温修言这个哥哥对他多重要吗？”
秦以棠又不出声了，程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有心想再劝劝，外面又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去处理，看这个情况肯定是指望不上秦以棠了，都得他这个特助去。
“你自己冷静冷静吧，我先去……”
“哥……”
温予凉的一声睡梦中的呢喃，让程怀迈步的腿都停住了，“你自己听，他到现在还放心不下温修言。”
秦以棠神色复杂的盯着在睡梦中不停呢喃的人，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死死握住了。
“哥，不能联姻，跟我回家，哥……”
“他们不把人当人的，哥，跟我走吧……”
“哥……豪门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
最后一句话传进耳朵里，秦以棠被他抓住的手僵住了。
他口中的豪门，不止代表齐家，还包括他们秦家。
曾经的温予凉，在他眼里确实算不上被当作人看，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物件。就算是现在，温予凉在其他秦家人眼里也依旧没有改观。
他还大言不惭想帮温予凉撑腰，到头来却发现他自己也是伤害温予凉的一员。要不是有他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秦家其他人怎么敢欺负到温予凉头上。
“程怀。”秦以棠动作温柔的帮温予凉擦掉眼角落下的眼泪，“去查查齐家许给了温明彰什么，我们秦氏给他补上，让他把温修言的联姻取消。”
程怀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以棠，你可要想清楚了，温家就是个无底洞，你帮一次以后就……”
“去办。”
过了许久才响起关门声，秦以棠头也没回，只盯着病床上的人看。
全都白教了，教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保护好他自己，转头就忘的干干净净。
明知道这件事凭他自己解决不了，还死撑着不肯开口，平时总是撒娇卖乖，这种时候撒个娇求我一次就这么难吗？
……
闹剧收场，观众却没有离席。
齐家莫名其妙的得罪了秦以棠，温予凉又和秦以棠扯上了关系，这中间有太多耐人寻味的信息了。即便齐家再愁云惨淡，这场订婚宴也没有人提前离开。
齐宇被带走处理身上的伤，只剩温修言一个人应付宾客，转动轮椅在全场走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谈笑风生，连冲着秦以棠的态度来见风使舵的人他也依旧笑脸相迎，举止谈吐优雅客气。
陆缺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等他身边不再有人靠近时才上前小声汇报，“药放进房间了，要严格按照剂量，你的身体吃多了真的会出事，我在门外等你，可以保证在齐家反应过来之前送你去医院。”
“不用装了，应该有人会接手这件事了，这场联姻成不了了。”
秦以棠会这么在乎温予凉是温修言没想到的，他做好了应对措施，却从未想过把温予凉拖进来，结果温予凉竟然自己闯了进来。
“去查查温予凉怎么会知道我跟齐家联姻，还有……”温修言顿了顿，“打听一下温予凉的伤怎么……算了，不用管了，秦以棠不会亏待他。”
“轻伤，伤势集中在腰腹，会有肿痛青紫，不至于伤筋动骨，修养几天就好了。”陆缺凭借自己做特种兵时的观察能力，给了他尽可能详细的描述，“脸可能会肿一点，也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