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接着就把在萧府的见闻说了一遍。
“萧府真是气派,我都没进得去。那个王大人等了好久才出来,架子大得很!
“出来以后他说,你什么时候服软,什么时候再带话过去。自然有人救你。你说你不是得罪人了是什么?”
江闰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得罪的,竟然是萧恒。怪不得无妄之灾说来就来,喊冤叫屈没一个人理会。
老魏现在是个鳏夫,原来的老婆就是生的孩子夭折了,受不住打击才去世的。
所以见她眼神发直,还以为她受打击太大神智失常。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你也不要多想,主人家对你还是照顾的。”
江闰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照顾了?”
老魏伸手一指。旁边监狱是个瘸子,过去两间是个残疾。
“你以为这些人是天生的残疾吗?都是进来之后挨了打。
“女人进来更可怕,不扒你两层皮别想出去。”
老魏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什么没见过。女人进了这里,比进了窑子还不如。
这么一想,确实是萧恒嘱咐了牢狱里的人不要用刑。要看的就是经受不住绝望与恐惧的压力,崩溃求饶的自己。
然后他就可以出现,以上位施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
身体力行的告诉你,惹到他的后果。
果然是傲慢的上层人,真是令人不齿。
想到这里,江闰身体不受控制般滑下来,落在一堆干草旁边。
老魏见她不说话了,只能长叹一声。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还告诉我。”
江闰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团成一个保温的球,苦笑:“不劳您费心,我没钱给你了。”
第17章
这句话一说,老魏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便走了。
江闰满心满眼都是愤恨,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烧着,几乎要把自己烧化。
可是很快,这些热便被冰冷的现实浇得透心凉。
日日与老鼠为伍,一日三餐都是冷馒头,有时是冻馒头。
就这么吃了两顿身体便受不住,江闰只觉得肠胃里一气贯通下去,里面有条电钻在敬业工作。
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睡觉也难,晚上冷的吓人。若不是衣服厚,江闰觉得自己怕是已经冻死了。头一天还觉得稻草有些脏和排泄物的味道,第二天便窝在稻草堆里缩成一团。
其实这些都可以忍受,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莫过于如厕。
一间牢房住的人数不等,或许刚过年的原因,里面人还不多。江闰住了个“单间”。
牢里是没有厕所的,有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恭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洗礼,从里到外甚至连桶下的地面都渗透着脏污。
江闰一开始活动在离它最远的地方,第二天却迫不得已接近。
四面透风的牢房不分男女,江闰实在做不到大庭广众之下如厕。只能等夜晚人都睡了,再小心翼翼解决。
就这么不到三天,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一圈。什么体面都没了。
好不容易在萧府养起来的二斤肉,全交代在牢房里了。
正月十二,江闰已经在牢里呆了两天两夜。她已经学会了与老鼠共处,也学会了应对不知何时突然袭击的肠胃绞痛。
这天,也是她与赵修缘约定交货的日子。
牢房里有一扇通风的小窗户。若是天气晴好,正午时分便会有一束珍贵的阳光恩赐般撒在牢房里,照亮一本书那么大的地方。
江闰左右无事可做,便捡了牢里的小石子在这点阳光里作画。
画一只小小的老鼠趴在窗户上看风景,窗外是阳光明媚的天空,身边事清透光亮的玻璃。
墙壁是天然的画纸,一个尖锐点的小石头就可以覆盖所有绘画需求。甚至比毛笔还要好用许多。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挥毫泼墨,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创作。
画的是远山重叠,层峦叠嶂;画的是丛林密布郁郁葱葱。其间还有大河穿行而过,两岸潮平疏阔。
老魏又来送饭,依旧是一个带着冰碴子的冷馒头。
江闰顺手接过来,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怎么样,你若是想好了,我白给你跑一趟都行。”
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毕竟那萧府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替大户人家办事哪里就能吃亏了呢。
江闰摇摇头,忍着肚子的疼痛惨白着脸。
老魏摇摇头:“真是不识好歹,回去吃饱穿暖不比什么都强。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人家……”
江闰突然想起与赵修缘的约定来。
“麻烦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西街的修缘书屋。那老板是我朋友,你与他说江闰有难,看他能不能帮忙。”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