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许久不曾来过这里,看着眼前与她住时一般无二的景,一时有些恍惚。这里的一切都是帝昊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贯通龙脉,是一处顶级地修炼圣地。
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府邸仅仅是帝昊赠予她的及笄礼物,他更愿意女儿住在宫中。但实际上,季尧更多的是住在书院,那时的她已经与牧离互诉衷肠,一刻也不愿分开,只在旬假时带着牧离过来小住,避开多余的人,亲密无间。
后来有一次她们正在耳鬓厮磨,陆衿突然驾临,发现了她们与世俗相背离的情感,大为震怒。陆衿当时什么都没说,失望地看了她们许久,沉默着离开了,待回宫后便展现出了她凌厉的手段,甚至不惜借助帝昊的名义,下旨将牧离调回北州。
那时的季尧与牧离情意正浓,自然不舍爱人离去,她难得鼓起勇气反抗阿娘,却被陆衿身边的暗卫拿下,扣在宫中不得外出。
帝昊到底是疼女儿的,见不得季尧每日以泪洗面,偷偷遣人将她放了,让她跟牧离远走高飞,在陆衿气消前不得露面。
然而这一走,她与陆衿便成了天人永隔。
当时的北边已经蠢蠢欲动,龙庭也混入了不少新面孔,帝昊不得不未雨绸缪,趁机将季尧送出龙庭,就算国破,他也要保女儿安宁。况且他在季尧身边留了不少暗卫,必要时刻还可拿捏住牧离,成为与陈王谈判的筹码。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国破家亡。
季尧从回忆中抽离,便见国师正颇有深意地盯着自己看,不由问道:“怎么了?”
“你在体内下了血咒?”
“我怕放血时速度太慢,就弄了个血咒,争取死快点。”季尧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难得她有这种觉悟,国师不禁点头:“是啊,等待死亡来临的滋味确实不好受。”顿了顿,她良心发现地说:“没关系,到时我直接在脖子上开道大口子。”
季尧:“闭嘴吧你。”国师越说她越慌,都想偷偷跑路了,但跑路是不能跑的,为了承璎和牧离,她只能去死了。
这段时间她时常在想,若承璎能复活,国师是不是就能原谅牧离了?届时一家三口团聚,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国师见她不说话了,也没继续追问,只道:“去寝殿吧。”
昭宁公主府的寝殿借助阵法引入了龙脉,住在这里就算只是寻常吃饭睡觉,也能无时无刻受到龙气滋养。
国师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地带着季尧来到寝殿,她手轻轻一拂,那紧闭的殿门就开了,她指了指,说:“在此地布阵,可以直接贯通龙族墓地,那些被我净化过的龙魂就会源源不断地提供魂力。”
季尧咬着指尖思索,她的灵识固然强大,但身体娇弱不堪,一日三餐不可少,睡眠也要充足保障,中午还得午休,不然布阵时根本撑不住。
“刻画招魂阵与通界阵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国师微微蹙眉,季尧还以为她是不乐意了,便见着拍掉了她叼在嘴里的手,斥道:“才抱了狗,脏死了。”
季尧怒了:“我在跟你说正事!”
“哦,一个月就一个月,反正你在器宗布下的困阵可以坚持三个月。”国师无谓地想,只要牧离不来,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我只想问一下,这一个月里我的吃喝该怎么办?”季尧显得忧心忡忡,整个公主府的人都被国师赶走了,连个厨子都没留下,而国师显然是不会亲自下厨的,她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难不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国师瞬间明了她的担忧,简直恨铁不成钢,到底是承璎重要还是吃饭重要?不过她也没办法,季尧饿死了招魂阵也刻不了,她四下看了看,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里值钱的宝贝不少,我拿一部分去当了,每天给你在酒楼叫上一桌。”
季尧得寸进尺地强调:“要觅云楼的!”
国师默了默,忍住了一把拍死她的冲动,黑着脸找值钱东西去了。
嗯,这个衮玉屏风不错,那个碧焰宫灯看起来也挺稀有的,要不把大门口的牌匾也当了吧,肯定够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想到这里,国师干脆把手上的一堆小物件扔了,拆下刻有“昭宁公主府”的金字匾额就去了当铺。
当铺的老板是本地人,偶尔也会从牧离家门口路过,对这块牌匾有印象,再看这木料,确是世所罕见的九天楠,独此一块,而更令他惶恐的是,匾额的右侧还有高祖玺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