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屹, 也不必担心,比起成为皇帝,他更想做一闲云野鹤,只不过北秦需要一位明君,他恰好是个不错的人选才会争那位子。”
周霖微微低着头, 披散的发丝稍稍遮挡她的眉眼,眼睫且垂下,使得神色晦暗不明。她的声音不疾不徐, 语气平静如常,半点心绪不露。
可王□却能轻易感察到她的失落, 浓烈的失落中隐藏着几许绝望。
不知是何缘由, 一向冷心冷清的她居然感他人之受会这般真切, 属实难以置信, 甚至有些诡异。
王□的头脑十分清醒, 她想立刻探明诡异源自何处, 但她的心不受控制, 胸中那块寒冰本就有所融化又生了裂痕,现下为此感一激,一股股又苦又涩的水从裂缝喷涌而出,将裂缝越开越大,越开越大……
当被包裹在寒冰内的血肉之心暴露之刹那,仿佛被何物狠狠撞击一般疼得厉害,这疼且向下腹延伸。
王□蹙起娥眉,双目酸涩,嘴唇发白,止不住想颤抖,活像是突发顽疾,太古怪了。
她凝视着仿若静止的周霖,嘴唇翕张,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
周霖,周霖!
她心下急促呼唤着,这种怪异情况让她极其不安,她是被□住了吗?
好在周霖及时给了她反应。
周霖不知怎回事,突然听到梓曦呼唤她,声音空荡得不像是从口中脱出。她没多想,立时向她看去,就见她的妻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裳,面色惨白,冷汗密布,一副在忍受极大痛苦的模样。
她顿时慌了,忙不迭地凑近,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乃至连碰她一下都不敢。
周霖竟不知自己会这般胆怯没用!
还是王□觉察到她靠近,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将脸埋在她颈边,鼻尖萦绕着周霖独有的幽寒香气,周身亦被温暖环绕,王□整个人一下子安定下来,长舒一口气。
周霖这才傻愣愣地晓得抱紧怀里的人,看她放松下来才晓得吐纳这回事。
“梓曦……”她动动嘴唇,嗓子干涩得发哑。
知她想问什么,王□抢先回应,声音虚弱发闷:“无事,葵水来了,又着了风寒。”
尽管周霖因为修毒功,加上少时就混迹在战场军营,女子月事早已与她无缘,但她知道女子来月事时会多有痛楚,同样晓得若着了风寒,这疼将是加倍而至。
周霖眉心紧拢,她知晓她很疼,可不知该怎么办。最简单的做法是以内力驱寒,问题是她的内力含毒旁人受不住。兴许她可以运功让自己发热?不,短时尚可,一旦长时间处于内力急速运转之态,难免会有内力外泄的情况,会伤到梓曦,不可。
如此,唯有那一个法子。
周霖忽然舒眉,下定决心。
“梓曦可是已经知晓周霖的秘密?”
此问颇是突兀,令人费解,然王□一下子便明了她欲作甚,无奈虚叹一声,说:“君泽,不可。来月事时最好平心静气,你若此时‘坦诚’,难免牵我情丝,我不想于此时此地……那般狼狈。”
她的声音绵绵软软,藏着几丝羞怯,飘落在周霖的心湖,荡起一片又一片涟漪。
周霖略略懵怔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无情不生欲,她如此,梓曦亦是如此,故而——
喜悦之情浮上面,周霖颇有些难以招架,她克制着自己不要用力抱紧怀中人,不能伤了她的小公主,嘴角的弧度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
遂情不自禁,奉情低喃。
“吾心若鼓,与子恒鸣。”
*
深夜,秦京。
耀目的火光笼罩着兵部吴侯辅府,浓烈的热浪一阵接一阵扑袭。
府外亲自带队拿人的马治神色晦暗不明,牙齿不自觉咬得咯咯作响。在他身后待命的兵部甲士面面相觑,惶恐与不安在彼此之间蔓延。
未等马治想出对策,又一队人马不请自来,带队的是龙虎军东门将关毅。
关毅坐在高马之上,俯视着兵部众人,独属于沙场老将的气势毫不收敛,压得某些绣花枕头抬不起头,亦令马治的脸色更加难看。
“马尚书,你竟领兵纵火!可是不将圣上放在眼中,难道要趁机作乱,做那乱臣贼子?”关毅嗓门极大,辅以内力传声,一嗓子下去,回荡方圆几里,把兵部甲士吼得一抖。
马治一个文人的嗓门万是比不过武将,但口才不俗,哪怕当下情况对他极为不利。
“关将军可别自己两眼黑,就不分青红皂白,某子时听得消息,急行两刻至此,现子时三刻,这火如何能在一刻之内燃至此等盛势?”
“哼,谁能证明马尚书是子时二刻至此?据本将所知,住在这附近的可都是你兵部自家人。”关毅厉声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