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之一,傅公复又病重有心无力,和公无财请不动腥刀杀手,是禄公郑谦。他约莫是想趁我离京,不受天子庇佑之际将我除掉,好重创皇党,约莫还觊觎着我的妻。”周霖很是配合,轻描淡写,然王□敏锐觉察到他说最后那几个字时有一瞬间杀意萌生。
这让王□眼底深处泛起几许笑,又很快为黑暗覆盖。她同样生了杀心,只不过想杀的反而是眼前这个在乎王□,而非在乎秦恒公主或皇室血脉的大理寺卿。
杀意停驻心头,她忽然感到疲累,便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君泽,你到底藏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闻言,周霖怔了一怔,压下那股想挑明一切的冲动。他抬眸看着她清澈明亮又满富虚情试探的双眸,郑重回答:“我,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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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秦京大理寺。
蒋攸、云峥、孟挚三人聚在满是卷宗的西堂,皆席地而坐,面前是垒成山的有关于无上太尊的卷宗。
乌鸦岗失火案,两具血尸案,仕女失节案,只有最后一案当下可以认定为与无上太尊有关。依据是周府男奴的证词,以及那些害得仕女失身自尽的奴仆都曾在事发前行为古怪,皆在半夜失踪过,并且失踪乃几个几个分批失踪,同一批失踪者失踪的日子时辰相同。
可以推测,这些同一批失踪的人是去了同一个地方,做了同一件事,否则何至于连失踪时辰都一模一样。至于他们所做的事,蒋攸猜测是拜太尊,且在拜过之后得到欢毒与蛊。
据周霖所言他从那男奴枕头中找到的蛊是一种子母蛊,倘若母蛊死亡,子蛊也会死亡。
蛊寄生于人身,有的蛊死时会散发毒气,有的会直接爆裂喷溅毒汁,左右不论如何,剧毒都会随着蛊死而发,那被寄生的人自然呈现中毒而死之态。且毒蛊的毒千奇百怪,寻常人难解,发作时的状况亦大相迳庭,难以寻到规律,唯制蛊人能解蛊。
蛊的出现让这件案子变得更为复杂。北秦严禁巫蛊之术,北秦境内也无有蛊这种东西的产源,更无蛊术一道。
与北秦不同,蛊在南周煞是兴盛,同样巫者在南周很受推崇,绝不像北秦这样赶尽杀绝,其地位在南周甚至直逼农户。南周还特地设立巫户、蛊户两种户籍,承认巫蛊乃正当营生。
因此一旦出现巫蛊,北秦人难免认为是出自南周。蒋攸等人就怀疑这案子乃南周的阴谋,或者与南周有些关系,而在北秦秦京的南周人只有南周五皇子李隆晟及其侍从。
假如李隆晟与此蛊有关,那么就可以认为他与肆虐北秦民间的无上太尊有关,即无上太尊的背后是南周。
一旦确定事实如此,这案子就成了两国之间的外交大案,轻则南周割地赔款了事,重则秦周再度开战,飞溪谷的惨剧怕是会在北秦重演。
尤其是当下局势,南周朝堂斗争渐趋平稳,民间商贾囤积货物,显然已生开战之心,仅差一契机。这契机必然裹携大义。何为大义?即顺应百姓之意,或救万民于水火,或保家卫国。
眼下秦周两国皆未至衰败腐烂之境地,两国百姓皆大抵是安居乐业,并不会羡慕邻国,亦不愿开战。此等情况下若想战,唯有引敌国来攻而保家卫国,再顺势举起为天下太平而战的旗帜,攻陷敌国。
“等等,有古怪之处。”蒋攸打断正说明两国起战契机的孟挚。
孟挚止住话头,看向蒋攸,问:“寺丞吏有何指教?”
“小生认为,假设邪祟背后真的是南周,北秦就邪祟一事向南周发难,南周不会态度强硬,起码当下南周有开战之心而无开战之力。”蒋攸没有费力解释,毕竟云峥与孟挚都是聪明人,他们细想便知她为何这么说。
果然,云峥与孟挚不过对视一眼便尽皆明了。
北秦当下兵强马壮,兵力百万以上,是南周兵力的两倍,又文政有齐文、周霖,武勇有卫卢胥、郭广,且国库充盈,民心所向。就算南周蛊毒强横,亦或依靠邪门的巫术动摇人之意志,北秦之强利、之虎勇摆在此,也绝非南周一朝一夕所能胜过。
因此在拔除老虎獠牙之前,南周不会进攻,否则将是不可避免两败俱伤,还容易被西北漠鬼与西南游族钻空子。
古怪于此诞生。如若邪祟背后是南周,并且已潜伏在北秦民间多年,南周为什么选择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候让北秦觉察邪祟的存在?为何不继续隐藏下去,等李隆晟扫清前行阻碍再让邪祟浮出水面,动摇北秦民心?那时候大义很可能就变成顺应北秦民意,南周能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主动进攻,打北秦一个措手不及,岂非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