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120)

宛若有一把刀顺着石头的缝隙刺入心间,纵使伤口不深也疼得厉害。周霖颇是自责,连忙迈过门槛,将他的妻子紧紧抱在怀中,所能言语唯有“对不起”三个字。

此时此刻,王□反倒是哭了起来,细小的啜泣声钻进周霖的耳朵,落在石头心上,一如雨滴不断敲击,执拗得要把石头滴穿,好让某个木头人开窍。

可惜木头人深知自己绝不能开窍,倘若真的显露血肉之心,并将这颗心交给怀中的人,她恐怕会发疯,会以“锁链”将她牢牢锁在身边,她许会伤害她……若非避无可避,周霖不想到那个地步,是以她必须清醒,必须克制。

为了彼此皆好,她得是他,得是无情的大理寺卿。

思绪一瞬,周霖压下苦涩,关心道:“梓曦,方才可有受伤?”

虽然他晓得以靳元与梓曦暗卫之能断不会让她受伤,但仍是有此一问,想听她亲口肯定,这样才能全然安心。

王□未言,仅是窝在他的颈边,微微摇头。

“那便好。梓曦放心,我不会放过欲加害你之人。”

事实上,周霖已经有了眉目。依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最近这些小异动,从乌鸦岗的那场火,到孟挚带回来的消息,再到昨日那两具尸体,与近期那些怪案,以及今日梓曦遇袭,看似无关,实则皆是故意引发事端,意图引起大理寺的注意,用多起案子使大理寺分.身乏术,从而牵制大理寺。

牵制大理寺,明面上是让大理寺没办法阻碍相党某些人算计官商之路,实际上恐怕是不想让大理寺堪破这些案子背后所隐藏的某个阴谋,故意让这些案子接踵而至,好牵着大理寺的鼻子走。

那隐藏的阴谋为何暂且难说,相党的算计倒是明显。

相党从孙青案开始就一直处于劣势,在金山被圣上掌握的当下,几乎是将至绝地。

假如皇城生变,玉林卫必保皇,龙虎军却未必保相。因为龙虎西门将徐洲被周霖策反,北门将态度暧昧,似乎打算置身事外,至于南门的龙虎军统帅祁洵与东门老将关毅,在有金山为后盾的情况下,只消许出足够大的利,就算他二人不降,兵也会降于天子。

前提是大义必须在圣上这边,圣上为民心所向,即是要翻永淮王一案,将此案矛头指向丞相或三公,最好是针对三公。否则一旦相党祭出“圣上非皇室子,乃窃朝篡位”的杀招,大义必将失去,民心必会随之动摇。翻永淮王的案可让相党失去威信,百姓会对相党之言半信半疑,皇党就能有辩驳余地。

言归正传,对于民心财力兵力皆不占优的相党而言,想翻盘取胜就不能按部就班,不能再徐徐图之,让皇党之势越积越盛,那样相党会越来越没有胜算,是故只能趁差距没有因官商之路进一步拉大前速战速决,必要时破釜沉舟。

最好的法子就是阻碍乃至毁掉官商之路,让人力物力财力——百姓心血白白浪费,以致圣上大失民心的同时,不得不继续用金山支撑官商之路来平民怨。

如此,皇党民心财力受压,若再辅以复秦大义,加之调用和公不知养在何处的私兵,相党未必不能成事。

除此之外,杀了他这个大理寺卿也不失为一个重创皇党的好办法。且大理寺卿一死,便相当于没有“法”再为官商之路保驾护航,官商之路必将推建困难。

恐怕那三个老头子正在谋划诸如此类的阴谋。反倒是丞相,哪怕再喜好谋权也明白“国破权何在”的道理。针对官商之路无疑是针对北秦国库,北秦财虚必生动乱,到时若为宵小寻到可乘之机,北秦江山危矣。杀大理寺卿则是乱北秦法度,同样不妥。故而丞相不会参与三公的局。

不过,以周霖之见,大理寺焦头烂额、顾及不暇乃相党翻身的好机会,丞相理应会出手,在不损北秦国库、不乱北秦法度的前提下,让皇相回归均势。

若齐文没有这么做,则说明他手下棋局将有大变。

“君泽……君泽,君泽!”

终于,王□唤回了周霖的神儿,真不知他方才神游去了何处。她很不悦,不悦到歪头咬了下他的脖子。

周霖只觉脖颈一处忽发麻痒,痛倒是不痛,他反倒担心会硌到怀中人的皓齿,遂出言认真一问:“梓曦,贝齿可痛?”

闻言,王□眨巴两下眼,兀的吃吃一笑,一下子便不生气了。

“君泽~”她眉目弯弯,欢快地唤着。

“嗯?”周霖略感纳闷。

“□想说……”王□于他耳边软软细语,“能嫁给君泽,真好。”

耳边热意蒸蒸,周霖止不住扬起唇角,心下既欣喜又苦涩,他克制而不露心绪,郑重回以一句:“周霖才是,能娶到梓曦,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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