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喊顾商两个字时音调总是低的,很认真,字正腔圆的,像是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遍、舔了一圈后,再咽下去,由喉咙发声。
顾商终于冷下脸来,沉默地盯着江堰。
他要说什么?江堰想他说什么?
谈恋爱。
很陌生的词汇。
是要怎样?不就是说早安午安晚安,晚上再做做 爱吗?同七年前的他们有什么不同?还是怎样?像电视剧里对天发誓的蠢情侣吗?
他的父母有着很失败的婚姻,认识的人谈恋爱都是一周换一个,是不喜欢就换吗?
顾商遥遥一想,江堰是不是在七年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忘了。
江堰不是小情里边第一个跟他告白的,不少拿着玫瑰、开了香槟,甚至隆重地单膝跪地,但回答具体如何,要看顾商当天的心情。
心情好了就给面子地拿一会再丢掉,不好的话当场扭头就走,丝毫不管留在原地尴尬的当事人。
之后还有用的话就态度如常,把人喊过来服侍。
有个人曾经问过他,说:“顾总,您不觉得这样对我特别残忍吗?”
顾商皱了眉头,“什么?”
小情懂了,顾商连他告过白这件事都忘了,这是真真正正的毫不在意。他不死心,提了一遍。
这下,顾商笑了,他悠悠道:“所以呢?”
说好了只是包养,逾越的人痛苦,有什么问题吗?影响他心情的才是罪该万死。
现在,也这样就行了吧?
顾商的心情被影响到了,开始烦躁起来,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所以打算一刀切。
江堰也配让他感到烦恼?
一个床上工 具罢了。
他用冷漠无情的态度对待,像被摸烦了软肚子的小刺猬一样背过身,还要扎起高高的刺。
好在江堰没有要逼他的意思,他道:“我不是想你现在回复我,我只是想告诉你。”
顾商荒唐,什么叫“好在”,他是因为江堰放下了剑所以松了一口气吗?
江堰有些弄不懂,为什么顾商的表情看起来生气了。
顾商指了指门口,毫不犹豫道:“滚出去。”
就像对待那些让他心情不好的小情人一样。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但江堰一直捏紧的手指在这刻“哒”了一声,他重重地放下了心:顾商没有说什么一刀两断的话。
出去了,这篇就翻过了,下一次见面就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喜欢的顾商。
江堰站起来,往后走了几步,给顾商一点空气,他说:“你要搬家吗?顾商。”
顾商恶狠狠道:“我为什么要搬,要搬的是你!”
江堰点了点头,“那你要躲着我吗?”
顾商冷笑一声,他顾副总躲人?好笑。
江堰干净利落地退至玄关,他进退有度,忘了明明不久前还在哭的自己,变得正常了,“睡不着就上来找我。”
顾商半点好脸色没给:“滚。”
门在他鼻子前甩上了,江堰回了七楼,奇怪,现在楼梯又是四十二节了。
雪人趴在门关上睡着等他,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顾商吃了吗?应该也没。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生菜,一口鸡胸肉一口生菜地吃完了,之后去洗了澡,出来后看到时针刚好指向十。
距离从六楼上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今晚的顾商当然不会上来找他。
江堰重新进了厨房,洗干净刚刚拿出来解冻的牛排,放油下锅。
顾商有点饿了。
虽说他吃得少,但这段时间,胃总归是没那么差了。
之前做饭的那个阿姨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不干了,说一家五星级酒店邀请她去做主厨,所以她决定换换工作。哪怕顾商提出三倍工资也撼动不了她的决心。
顾商口味挑得不行,工作难度又大,至今没找到合适的人。
就在这时,楼梯门被敲响。
顾商不想给江堰开门,他从冰箱里找到一瓶酸奶,拧开喝了几口。
几口下肚,太冰,太酸,胃好像立刻就不舒服起来,酸奶不是护胃的吗?顾商皱眉,放下了。
江堰还站在门外,隔几分钟敲一下,倒不是那种夺命连环敲。
他见顾商铁了心不给他开门,只好隔着门道:“你吃饭了吗?我做了牛排。”
食物对顾商从来没有诱惑,江堰做好了失败的可……
门开了。
顾商面无表情的:“什么牛排。”
江堰有一点意外,“黑椒味的。”
顾商看了一眼,好像还有点别的,他伸出手。
江堰看着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把两个饭盒放到顾商手心上,又问了一遍:“你今晚上来睡觉吗?”
回答江堰的是顾商稍微轻了点的关门声,毕竟手上还拿着人家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