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愣了下,才意识到二爷话中的意思。
她赶忙上前,捡了个干净的筷子和盘子,将鱼肉中的刺一点点挑出。
这活儿极费眼睛,往日里都是司棋来挑刺,司棋心细,倒是不曾出过纰漏。
但时锦,可以吗?
知画心中盘桓了一下,到底没出声。
她的性子本就莽撞,若是自己挑刺,怕是尚不及时锦半分。
齐墨璟一边用饭,一边拿了本册子擎在左手细细查看,仿佛看书方是正经,吃饭倒沦为其次。
时锦这会儿也不好受。她本就饿得厉害,这会儿看到鱼,更是不错眼珠子般盯着那香味四溢的所在。
肚子里也好像有一只抓心挠肺的手般,勾的她的心也跟着痒得厉害,连带着口水也渐渐丰沛起来。
默默咽了咽口水,时锦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轻轻放在了齐墨璟面前,“爷,刺挑好了。”
齐墨璟的的目光从书后往这边瞥了一眼,又淡淡垂下眼皮,置若罔闻。
一时间,整个房间落针可闻,只有书页翻动和偶尔盘箸相撞的声音。
这顿饭齐墨璟吃得极慢,慢条斯理的动作放在平时,那便是赏心悦目的贵公子形象。可放在时锦的眼中,便是十恶不赦的暴行。
盯着二爷那银箸上夹起的鱼肉,时锦的心也跟着飘了飘。眼见着鱼肉被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的筷子携着送入二爷那张红润润的口中,她的眼睛也盯着二爷那咀嚼的嘴动了动。
偷偷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时锦的两眼开始放空,脑子里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也跟长了腿般奔来跑去。
齐墨璟原是不经意得抬了下头,便看到时锦的脸上露出了迷幻一般的笑来。
他的脸色登时便沉了下,一时也没了心情,银箸往盘子上一抛,声音也跟着绷紧了些,“撤了吧。”
这一声乍响,惊醒了时锦,也惊动了知画。
看着桌子上剩下的泰半饭菜,时锦的眼神跟着亮了下。
知画倒是不放心自家主子,“可是不合口味?”
齐墨璟起身向内,“没甚胃口。”
知画不再多言,开始带着时锦收拾桌上的饭菜。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便整洁如初,只余一只骨节釉彩竹枝茶壶和几只配套的茶杯。
时锦轻吁一口气儿,跟着知画正欲离开房间,就听身后的齐墨璟意态懒懒得喊住她,“那个……时、锦?你暂且留下。”
时锦的左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听得齐二爷这般喊她,心里哀叹一声,转身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脚步轻缓得走至齐二爷身前,在距二爷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二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垂眼问齐二爷。
齐二爷的心情难得又好了些,“乏了,安置吧。今晚你守夜。”
轰隆一声,时锦心里的那根弦断了!
第4章 偷吃
此时正是炎夏,二爷临睡前合该沐浴更衣。
时锦照着司棋先前的吩咐,嘱厨房的粗使婆子往与正房相通的耳房里抬了热水,又兑好水温,这才守在了墨印腊梅冬雪时令屏风前,矗着等二爷吩咐。
齐墨璟此时散了头发,只着一身月白里衣进了耳房。
不一会儿,那一人高的屏风上便挂上了那身里衣,接下来便是水声沛然。
饶是时锦有心理准备,心中亦是有些惶然。
想她虚活十七载,从未与亲人之外的男子同房共处过,更遑论侍候人沐浴之事。
若是父亲健在,怕是要剥了她的皮才是正经。
好在这齐二爷不近女色,亦不喜人亲近,她倒也不必太过难堪。
正垂眸思索间,就听屏风那边传来齐二爷如泠泠泉水般清冷的声音,“去取件衣裳来。”
“是。”时锦本能得正欲迈步,却一下子怔住。她默然一瞬,这才抿了抿唇,小心开口,“不知,爷的衣裳,在哪里?”
齐墨璟擦拭的动作一顿,咬紧了腮帮子,只觉得脑仁突突作痛,“内室东侧的第三口箱子里。”
时锦赶忙点头,又想着这动作齐二爷看不见,便又应了一声儿,一溜烟儿得去翻柜子。
从中取了一身茭白清透薄衫出来,时锦将衣服重又搭在屏风上。
不一会儿,屏风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待到齐墨璟从屏风后走入内室,正见时锦铺床。他的嘴角扯了扯,还不算蠢笨到无可救药。
齐二爷的床是用贵重的紫檀木打制的垂花雕镂福运亨通样式的拔步床,内侧空间宽大,连体脚踏足有一人来宽,外罩青色暗纹帐子,可防蚊虫。
齐墨璟赤脚踩上脚踏,足尖在踏上点了点,这才朝时锦吩咐道,“你睡脚踏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