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逸瞧着自家父亲、母亲并大嫂一道儿在荣安堂守着,独独不见大哥齐天恒,不由得招手锦瑟过来,问她大公子去了哪儿。
锦瑟瞧自家大少奶奶一眼,又摇了摇头,“大少爷这两日都没在揽胜院歇着,奴婢属实不知。”
大少奶奶胡氏本就孕着,听得秦芊儿出事,心中不由得畅快了几分,然她眼中却染着些忧色,“老夫人这边身子不适,不若大夫来了,先帮老夫人诊治,表小姐那边,再缓缓?”
她这话一出,大夫人却已然带了些恼。先前燕儿因着意外落了胎,这秦芊儿之事,虽是自家儿子不是,但眼下这番话,到底有些不合时宜。
“老夫人自然重要,但湘竹馆那边自不能不顾。这样,待得大夫来了,先来瞧老夫人,湘竹馆那边,先由着二弟院子里的时锦去瞧瞧。往日里听得她医术尚可,又同为女子,再合宜不过。”
“便这般办罢!”侯爷齐墨早不耐烦这出闹剧,大手一挥,算得拍了板。
得了侯爷的话,莲香自去跑一趟清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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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时锦早与二爷掉了个个儿,她抵住二爷,止住他进一步动作,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仰头瞧着他,“二爷这次可是信了?”
他只唇角挑了笑,比之素日里带了些痞,扬眉不错目得盯着她,,“若爷说,犹自不够呢?”
时锦恼得瞪大了一双眼,正欲驳他,不妨那八扇开的红漆木门被人自外敲响。
时锦如蒙大赦。
她又推了推二爷,不妨他只不理会那处动静,只将她的一双手锢着,“怎么?想回避?”
时锦急得想哭,又挣脱不得,声音压得尤其低,“二爷,求你……”
她眼睫上挂着泪珠,盈盈欲落,却又固执得贴于睫羽上,我见犹怜。
二爷眼眸一暗,于她颈间轻噬,待得她疼得抵住了手,他才垂着眼睫起身。
“你的话,爷记着了。”飒飒凉意轻卷过舌尖,又压于舌根。
第121章 凉薄
几经波折,时锦又被莲香引至湘竹馆。
白日里搁置在桌面上的窗花点心犹自放着,只屋中多出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巧儿抽噎着掀开帐幔,一边与时锦道,“白日里小姐让奴婢不用在跟前侍候,因此奴婢并不知小姐摔了。待得天色黑下来,奴婢去厨房领了饭,一进屋,便见小姐倒在血泊中,周遭好一大滩血。奴婢吓坏了,想要寻大公子,没成想,哪哪都寻不着……”
她哭得厉害,时锦却让她先去备些热水。
眼下秦芊儿正昏着,气息微弱。她把了脉,脉象虚浮无力,又流了那般多血,情形委实不好。
时锦眼下无药,只拿了银针封了她几处穴道,且帮她延缓些痛苦。
莲香离得有些远,只觉着这湘竹馆里满屋子污秽。她往前瞧了眼,探头问时锦,“她可还好?”
“胎落了,能保住命便算万幸。我且开副方子,劳莲香姐姐去拿副药。”时锦歪头与她道。
听得落了胎,莲香眼中闪过丝不屑来。
老夫人之所以让延请大夫,无非是看在她腹中一点血脉,眼下便是连那点血脉都没了,怕是也不再过问这件事。
她只含糊应了,取了时锦开的药方转身离开。
空寂的湘竹馆于夜间更添一丝幽寂。窗外竹影飒踏,于月下投下暗淡的影儿,平白添了几分阴森。
她坐于凳面上,往四下瞧了眼,便见竹梯附近的地面上仍自蓄着一滩浓稠的血污,并着一块突起的白布。
蓦得,她眼神闪了闪,瞧见自血污处延伸出的一串脚印。
时锦往那边靠了靠,瞧得更清楚了些。那血脚印比之女子的足要大些,瞧制式,应是男子的长靴。
只那血脚印留下的印记暗沉发黑,显是在秦芊儿初初摔下来时便在此驻足。可秦芊儿于原地昏迷了数个时辰,却无人打问,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没来由的,她便想起了大公子齐天恒。
这是何等的凉薄,方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子弃之不顾、任其生死?
犹记得她去寻二公子那回,正撞见大公子并表小姐在船中孟浪,时锦由是更加笃信那脚印来自大公子。
不知不觉间,她的指扣着桌沿,神思不属。
恰在此时,湘竹馆的门吱呀一声儿打开,巧儿双目红红得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时锦理了理繁杂的思绪,只让巧儿先帮她家小姐擦身。
“我已让莲香姐姐去抓些药来,等会儿应该便回来了。”她道。
“谢谢姐姐。”巧儿的脸色犹自带着些苍白,显是没经历过这些事儿。
两人又守了秦芊儿足足一个时辰,时锦有些坐立难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