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我没少跟她吵过架,甚至还说,要是我就找人把陈小伟给打残了,养着他花的也不过那么多,比被他动不动的来吸血加精神压迫好多了。”
“我妈妈则说,她没法不软弱,因为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歪到连老天爷都害怕,连阎王都不敢收,而那个老太婆和陈小伟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不能做到那么决绝,让他们以为从她这儿再捞不到任何的油水,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比如说伤害我什么的。”
“其实吧,原本我就是要出国的,不是初中毕业,就是高中毕业,这也是我妈妈早就在计划的事情,她总说,她这辈子,摊上这样的家庭,就这样了。但我绝不能复她的老路,所以最好能走多远走多远,远到那些人看不着也管不着就好了。”
……
徐宁的声音愈发沙哑,相其言的心也不能自己的纠在一起。
徐宁最初提要出国,相其言只当她任性胡闹惯了,不想这背后隐藏着那样之多的缘由,叫她无法不动容。
“其实我很害怕的。”徐宁又接着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就是有一天突然想到,我爸……我妈他们就这么走了,可我却那样的不听话,几乎从来就没有让他们满意过,所以我想,这一次我就听他们的吧,他们让我出国,我就出国,他们让我别凡事都非得争个理,我也照做,尽量去填陈家提的要求。”
徐宁说到最后,把头完全别向了另一方。
相其言望向她时,发现双手交缠在一起,正用力地扣着自己的指甲边缘。
相其言想,徐宁大概正在学着长大,而眼下的这一课则是压抑与隐忍。
她说了那样之多,可轮到她时,却是止不住的沉默。
她该安慰她,劝解她,并带着她一起畅想未来,告诉她,很多事情,现在无解,但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她说不出口,那太虚伪,配不上她ꎭ꒒ꁴ꒒方才的真诚以诉,毕竟人生的很多事情到最后,仍是无解,所谓的好起来有时不过是得过且过。
同时她更怕说出的话词不达意,显得她浅薄倒是无妨,如若叫徐宁更加难过了,那才是糟糕。
“宁宁。”最终,相其言试着唤她的小名,并面向她伸出了双臂,问:“我们抱抱吧?”
“你真的很幼稚!”徐宁又要逞强,却是先没憋住,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
相其言也不再管她愿不愿意了,往她那边靠近着坐了些,然后将她轻柔地揽在了怀里。
徐宁先是别扭的往后退了退,但很快就变成了只猫咪,将下巴乖巧的搭靠在相其言的肩头。
相其言摸了摸徐宁的头,她的头发偏硬,和她的一样,据说这样的人大多固执,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徐宁先是小声啜泣,后面随着泪水奔涌着将相其言的整个肩头浸湿透,她终于敢放声哭泣了。
在这哭声中,相其言的心突然有了漏洞,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和当下许多年轻人一般,并不特别信奉血缘关系,认为跟亲戚最好保持淡如水的关系,但眼下,徐宁却成了她这条准则里的意外。
“宁宁。”相其言再次唤了她的小名,说:“出国的事,我帮你。”
*
晚上是徐家的家庭聚餐加家庭会议,要为了徐宁之后的成长问题进行商讨。
七八点时,三家九口人聚在一起,除了小辈区呈琛,以及当事人徐宁。
这算是徐孟冬夫妇去世后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气氛因此有些尴尬,大家都想避开那件厄事,却又避不开。
相其言习惯性的握着手机装忙,只在长辈问她话时礼貌的作答两句,笑两下。
区歌稍微迟到了一小会儿,看到相其言时,眉毛微微一挑,略带吃惊。
“呦,言妹这是专门从北京赶回来的嘛?”
她故意这么问,相其言略带心虚,说:“没有,也是刚好出差。”
“我看你最近经常回来出差啊,那每次最多能待多久?”
“对哦,你最近回来的还挺多。”
区歌这么说,一向爱凑热闹的许大强也过来附和地问。
相其言顿敢不妙,所谓谎言,一定要收着说,点到为止,说得越多,则纰漏越多,需要填的谎也更多。
“我……”
她挣扎了下,话刚开口,那边,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老早就说了,这家炒菜馆不好吃,啷个你们还要订这家!”
是许自豪,他一进门便抱怨的说,徐孟秋也非常给力,立马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并训斥,“就你屁事多,有的吃就不错了。”
面对‘暴虐’的母亲,许自豪早已习惯,他灵巧的避开剩下的几巴掌,跑到相其言跟前坐了下来,开心的打招呼,“言姐,你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