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倒欣慰笑了,“麟儿要比贫僧想象得更厉害。”
他另一只手覆上去,盖在赵远的手上。
“我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危险的。”他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的身后还有萧远麟。
赵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像有火在燃烧。问全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将他的手拉开,然后掀开车帘。
他没有去管周围王坯和陈氏两兄弟诧异和怀疑的目光,走上了卢公公早已备好的马车。
他从车后方望去,从被风掀起的车帘的缝隙中,隐隐约约看见赵远的马车还停留在远处,直到在他的视野里慢慢形成一个黑点,然后消失。
卢公公与他同乘一辆车,不知道是他德高望重还是有监视问全的任务在身。
卢公公皮笑肉不笑,“问全师傅与赵世子看起来十分相熟,老奴怎么没听太子殿下提起过?”
问全放下车帘,淡淡一笑,“不过是在路上偶遇罢了。赵世子对佛学极为推崇,与佛有缘,贫僧偶得机缘与他相识,也算得上是萍水相逢。若要论起相熟倒还谈不上。”
卢公公满意地点点头。
“问全师父明白就好,这赵世子是赵将军的儿子,自小顽劣不堪、不思进取,难登大雅之堂。太子殿下让老奴前来,也是想让老奴提醒问全师父一番,莫要误了自己的前程。”
问全状似听取般认真摆出倾听的模样,心下却不由觉得好笑。赵远名义上是赵厉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卢公公指指点点。不要说什么顽劣不堪,即使是赵远如何伤风败俗,问全心中自有自己的定夺与取舍。若是他好,问全只会开心与自豪;若是他不好,问全也会倾尽所有去帮他改正。
他不想去听这些话,索性放空了心思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佛经。卢公公讲的话全成了耳旁风,一句也没吹到问全的耳中去。
一直到马车驶过承天寺门前的石板路,缓缓停了下来,卢公公才停住了嘴皮子。
“问全师父,承天寺到了,跟咱家来吧。”
问全心里念到半截的佛经戛然而止他忽然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不敢去掀开那轻飘飘的门帘。
“问全师父。”卢公公又喊。
问全拿起自己的包袱,随着卢公公下了车,抬头一看,仍然是那熟悉的模样,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只是不论是屋顶上的瓦片还是门上的油漆,亦或者是砌墙的砖石,都早已失去了旧日的岁月的痕迹,取代之的是相比起往日的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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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应编编建议,本文改名为《偏执太子和他的白月光》,原名为《和尚攻和他的太子弟弟》。
文名、简介、立意都改了。
第24章 承天寺
十三年前,新皇萧禄将承天寺中数十名僧人与雨夜中全部斩杀于寺庙中。时值佛教正兴,为免激起民愤引起众怒,萧禄命人将承天寺浇满灯油,一夜之间一把火烧了精光,毁尸灭迹无人知晓。
这把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烧尽,路过此处的人不明真相,只会感慨世事的无常。而唯一留下来的烧掉的痕迹就只有那一大片已经被烧黑了的泥土,能够证明承天寺曾经是存在的。
萧禄美其名曰为纪念承天寺的僧人,让他们死后有所供奉之处,以及给予民众拜佛之地,又重按原来的承天寺新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终究是物是人非,名字是一样的,但曾经的承天寺终究还是再也回不来了。
问全以为自己踏进禅房的那一瞬间,他会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结果并没有。他只感受到了一种无边无际的寂寥,门外他听到有几个年纪较轻的小和尚在嬉笑。但他早就没有了那种一听到吵闹声就冲过去加入其中的冲动。
卢公公带他进来之后,就带着一波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那几个年纪较轻的小和尚在门外假装打扫落叶,其实正偷偷地往房门里偷瞄他这个新的来客。
是的,来客。问全看向房间中央墙上贴着的那面镜子。他站在那里很久,直到门外几个小和尚都觉得无聊了走开,他才恍然醒悟,将手里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他突然间觉得整个人十分疲惫,走到床边仰头一躺。问全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混乱的各种画面在漆黑的眼前飞快地掠过,有些是记忆中的,有些是重复的,有些是他从未见过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那个雨夜中住持师父缓缓将房门关上的那瞬间。
他躺在床上缓和了一下,觉得眼睛没有那么胀痛了,才出了门。
萧禄确实果真自欺欺人到了极致,连着这寺里的各种路线布局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问全以为自己早忘了,但十几年过去,他现在仍然能够清晰地辨别出每个走廊是通往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