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生气,刚才那句乡巴佬、言辞里的鄙夷明显得裴其华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替她找补。
“他欺负你……你也太没有礼貌了,爸爸平常是这么教你的么,你不仅不尊重人,这还学会撒谎诋毁别人了!”
裴其华看起来比她还要生气。
“我哪里有诋毁,那个江雁声就是那样的人,爸爸我求求您能不能把眼睛擦亮一点,临川缺人才么?你让什么人进公司不好,偏偏要那种人进公司?!”
“裴歌!”裴其华瞪着她。
裴歌闭了闭眼,指甲几乎快戳穿自己掌心的皮肤了。
“如果不是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看到我?”
她咬着下唇,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突然就觉得头疼。
按着太阳穴,低着头,心里生出些恐慌:“那您也不想想,为什么没认识他之前您就什么事都没有,偏偏认识了之后就出事了?”
“爸爸,您别糊涂被人给骗了,有的人越吸引人就越危险,他是能力强,可是来路不明,谁知道这种人野心有多大,谁又知道这种人是不是别有所图?!”
“裴歌,你真是魔怔了。”裴其华气得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爸爸……”她看着裴其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别人豁出性命救你,还要经受你无端的怀疑,这是我教你的吗?”
她张了张口,胸中堵着一口气,她很想跟裴其华说点什么。
可最终,她无奈地道:“用不着谁教我,是张三是李四都行,你爱怎样就怎样,但他江雁声就是不行!”
廊檐尽头连接着花园,拐角处一道黑色的影子立在那里。
他站得笔直,也没避讳,静默地看着正在争执的父女俩。
裴歌背对着他的方向,穿着一件长度到脚踝上方的长裙,牛油果绿的颜色,曲线毕露。
橘色夕阳下,那头浓密的长发在跳动中闪闪发光。
“我讨厌死他了,最好让他现在就滚出去!”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看起来比裴其华要生气多了。
而这时,裴其华的目光将将越过裴歌,和江雁声的对上。
他满脸错愕,接着又是尴尬。
黄昏好风景,半山别墅的光影实在是太好。
年轻男子因着受伤脸色苍白,薄唇也没什么血色。
他右手虚扶着受伤的左手,拾阶而上,走进廊檐,站在他们身后。
“裴小姐还在为上次在酒会上的事情生气么?都是我的不对,我当时以为只是握个手而已,你应该不会拒绝,但……”
他抿了下苍白的唇,转了话锋,无端有点委屈的情绪:“还是我太唐突了。”
听闻声音,裴歌转身。
江雁声在她冷漠的目光中,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却莫名有些茶里茶气:“本来今天是想好好陪陪董事长下棋的,却没想到惹得裴小姐如此不高兴,”
“那我这就走——”
“裴歌,赶紧给人道歉!”裴其华低头看着裴歌。
他就站那儿看着她,一双眼睛漆黑,像个无底的深渊,会吃人。
“雁声,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跟你没关系,吃完晚饭再离开。”
说着,裴其华又看向裴歌,“快点,给人道个歉,这个事就翻过去了。”
谁知道裴歌勾了勾唇,冷笑一声。
她朝着他走过去,直到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有身高差,她只到他的下巴,可她微扬着下颌,眼神冷漠,红唇勾起轻蔑厌恶的弧度。
“我不想看到你,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
说完她就擦过他走了。
裴其华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正好莫姨赶到,江雁声让裴其华不要生气,他转身追着裴歌去了。
……
初夏里,花园里各种名贵的植物都在争相散发各自的魅力。
半山别墅的后院里有个不太大的人工水池。
一侧堆着假山造景,一侧是幽静清澈的池水,上头浮着小叶睡莲,未到夏季,零星地点缀着几朵花苞。
池子地势稍微高些,连接着旁边的鱼池。
那个鱼池,江雁声记得裴歌在某个下午喂了里头的鲤鱼过量的饲料,傍晚的时候佣人捞起来好几条死掉的鲤鱼。
他就在这里追上她。
她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追上来,所以被他拉住手腕时下意识拧眉挣脱。
男人力气比她大多,她挣脱不开。
裴歌冷冷地盯着他,语气很绝,丝毫没留情面:“我说滚出我们家,你是听不懂么?”
“听懂了,但我是董事长亲自请过来的客人,裴小姐好像没资格赶我走。”
她冷漠的样子,厌恶他的神情,根本就伤不了他分毫。
裴歌再度挣了挣手,挣脱不掉。
“你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