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近乎没有负面的。
甚至还掀起了一股道歉风,很多人艾特临川分局官微,那一篇篇发自肺腑的道歉信比文摘上的散文写的还要感人至深。
热搜上,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
舆论风向彻底转变,有人说看来前段时间警方的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做法,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最后破釜沉舟,不破不立。
而丁疆启作为这场战役的明星警官,一时间更是风头无两,他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大众都想看到的,关注度也高,藏不住。
就在当天上午,权威媒体还安排了警方和部分人质的采访。
记者招待会的镜头下,丁疆启脸色照旧有些疲惫,但他剔着整齐的寸头、胡子也重新刮过,一双眼睛还泛着红血丝,可遮不住眼底的光。
疲惫,但容光焕发。
一种经年被压抑着的不见天日终于重见光明的既视感。
那天早上还是个好天气,清朗,阳光又热烈。
露天的记者招待会,四周警戒着,听说现场来了很多人。
掌声响彻在天空下,鲜花堆满了广场,数不清的感谢信和旗子往一波又一波地往临川分局送。
在人质采访的阶段,有人情到深处甚至当着镜头的面给临川警方下跪。
记者镜头下的围观群众也忍不住抹眼泪,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博眼球,这是一种经历绝望的后怕跟劫后余生的感动。
好几位渔民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哭着说感谢他们的全力营救。
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都是普天同庆的一天。
谁也没有注意到广场上那只衔着橄榄枝撞死在路灯上死掉的鸽子。
……
江雁声从深沉的梦里惊醒。
熟悉的环境,他办公室的休息室。
拉起来的百叶窗隔绝不了外头阳光的热烈,他按住胸口隐隐传来的惊痛,意识还未完全回归,人已经迈了出去。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五指乃至四肢百骸都在发麻,他说不清,只觉得心里很痛。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席卷了他,他在兜里摸到了那枚鸽血红戒指。
饶是隔着厚重的门板,也能听到办公室外面的喧闹。
他头脑有些发懵,心口越来越痛,今天是几号?
抽屉里,那几份文件还好好地放着。
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恐慌害怕过,哪怕是当年听闻顾烟雨的死讯,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而明明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
手机不在身边,他迫切地需要打开电脑看今天是几号,铺天盖地的新闻和话题淹没了他。
丁疆启的采访、人质劫后余生的感谢跟哭泣、临川警方打击掉犯罪团伙的新闻发布会……裴歌呢?
他在休息室孤独地醒来,那裴歌呢?
意识还未回笼,巨大的悲伤忽然地就席卷了他。
视频里,各种喜庆的横幅和旗帜、一封封感谢信、那群渔民死里逃生的恸哭声……
他整个人震了震,抬手按着心口的位置,视线开始模糊。
那十多个人质都活下来了,那是谁去……
邮箱里弹出一封新邮件。
心脏忽地传来强烈又短促的钝痛,他猩红着眼点开了那封邮件。
是一个MP4格式的视频,只有短短十秒钟。
开始是漆黑一片,能看见月光、暗沉的天幕,也能听到海浪声。
三秒后,枪声响了。
视频戛然而止。
耳边轰地一声,好似天崩地裂,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余下那声枪响在脑海里盘旋,越来越清晰,时间以秒来计算,他的神经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
这一瞬,心脏上的钝痛变成了最尖锐的刺痛,仿若一把刀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凌冽的冷风灌进那个洞,血汩汩地流。
第347章 离开的时候没受什么苦
外面热烈的喧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办公室里安静一片。
又或者,是他本身就什么都听不到。
落地窗外阳光越发热烈,七月盛夏,正午的天,他却浑身发冷。
心脏处的疼痛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他模糊的视线里恍然闪过裴歌的脸,终于,他的身躯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般往地上跪去。
一口鲜血染红了灰色的地毯。
柒城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脸色一变,惊呼出声:“江先生!”
又是一口鲜血溅地。
男人脸上、胸口、手上都是血,柒城看得不忍心,想将他扶起来,却迟迟不敢上前。
眼前的江雁声仿佛在顷刻间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垂眸低头,绝望地跪在地上,伴随着嘴角鲜血砸在地上的是一颗颗滚烫的热泪,柒城看得分明,他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