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就怕死,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上赶着去送死。”丁疆启笑笑。
他起身从茶几上拿过金链子,手表,皮带,一样一样地往身上挂,看了杜颂一眼:“走了。”
杜颂看着升腾而起的烟雾,杯中液体澄黄一片。
他想起江雁声这几次的姿态,沉默、拒绝以及深思。
每一种表情、每一种情绪让他心底产生恐惧。
裴歌是个定时炸弹,她不炸了所有人,将来有一天也会炸了江雁声。
……
江雁声刚离开了医院,接到了来自柒城的电话。
柒城:“杜总跟丁疆启一起聚了不到半小时,没有说进一步的行动,”顿了顿,他道:“杜总似乎……挺不甘心的。”
“嗯,”他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丁疆启那边也盯着点。”
“好。”
电话还未挂,柒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是要跟杜总……对着干么?”
他熟练地单手打着方向盘,眼神漆黑如墨:“他有他要守护的,我也有。”
不过都是为了自个的目的在运筹谋划而已。
他们目标一致,但这条路始终是在他这里开始出现裂缝。
杜颂想要修正,江雁声完全可以理解。
……
六月份,裴其华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后来又进了两次手术室。
那个深夜,病危通知单又来了两次。
裴歌签字的手都在抖。
手术室门上方一直亮着红灯,她靠在江雁声怀中,盯着某个地方,眼眶泛红。
他们从曼彻斯特回来,到现在,裴其华在医院里熬过了漫长的十天,而裴歌的情绪也在这天晚上迎来了溃堤。
但她的崩溃是沉默式的,没有声响,连眼泪都没有。
她攥着江雁声的手,盯着那个亮起的红灯,在静静地等待最后一个时刻的到来。
但死神又一次与他们擦肩而过。
医生又一次将裴其华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那个晚上,她后背都是汗,浸湿了衣服。
第三天早上裴其华就醒了。
比起她婚礼那天,裴其华瘦了一大圈,两颊都微微凹陷进去。
原本体态还算板正的老人经过病痛的折磨,终究有些不成人样。
那天早上裴歌喂他吃了半碗清粥,一场大病折腾得他眼眸比以前更加浑浊,连说话都很费劲儿。
裴歌坐在床边,江雁声在门外守着她。
裴其华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
她将耳朵贴过去,问他想要什么。
裴其华跟她说梦见了她妈妈,他说他不想在医院里。
医生的话说的很委婉,再好的治疗不如裴其华保持乐观的心态。
这天下午裴歌就将他接回了家,医疗团队也直接搬到半山别墅。
江雁声安置好他们又赶去公司坐镇。
兴许医生说的话是对的,医院里终年都是压抑的白色。
那里见证了很多生老病死,见证了很多生离死别,这些情绪会传染人,让人终日也郁郁寡欢。
而半山别墅不同,家里清净,六月的阳光很晒,但还不至于热的人难受。
裴其华的状态比在医院里看着要好很多。
他卧床一个星期,在有一天的早晨,竟能被人扶着去院子里晒太阳。
裴歌这一个月以来精神都很差,她有心理准备,但就是倔强地不肯去想那个结果。
说实话,这种状况她很害怕。
江雁声说得不对,她根本就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裴歌,她只是个胆小鬼。
她害怕死,也害怕失去裴其华,她甚至都害怕晚上做噩梦。
当这天早上她看到江雁声扶着裴其华在花园里散步,院子里开满了花,还种了不少名贵的植物,蜜蜂、蝴蝶都在周围起舞,裴歌心里万分感慨。
第304章 你还有我
莫姨将他领进门,客厅里,杜颂将送给裴其华的礼物递给莫姨,后看着裴歌。
他脸上照旧带着惯常的笑容,但又夹杂了些裴歌看不懂的东西,像是莫名其妙的恨,又或是嫉妒或者是不甘心。
杜颂吊儿郎当地说:“恭喜裴小公主啊,我就说董事长能逢凶化吉呢,你看,他现在精神多好。”
外面草坪上,不知道江雁声跟裴其华说了什么,她爸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阳光衬得他瘦削的脸颊也有些光泽,像回光返照。
裴歌掐着手心,问杜颂:“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董事长身体好转,我来看看。”杜颂说。
“谢谢。”她从莫姨手中将茶接了过来,放到杜颂面前。
杜颂轻笑一声,侧头看着窗外,“董事长真是福大命大。”
这话说的裴歌不是很高兴,感觉很是奇怪,但她没说话,沉默地坐在杜颂对面。
后来杜颂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目光在裴歌身上扫了一圈,关心道:“裴小姐可得注意身体啊,董事长大病一场,你自己怎么也瘦了这么多,这样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