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下车时他就已经在脑子里设想好了所有的结果。
譬如,他将她带回自己家里,她气急败坏之下可能会扇他一巴掌,然后闹着要走,那他可以解释说时间太晚了,离裴家太远,而他的房子在这里正好顺路。
又或者,她又可能会一眼不发,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但江雁声没想到,除了抱她下车时她眉头皱了几下外,她根本连人都没醒。
有人帮他按了电梯,她在他怀中睡着了,脸靠着里侧,江雁声低头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她眼底的青灰重得吓人。
怕是从他给她打那通电话开始到现在,她就没睡过觉吧。
直到将她放到床上,室内光线很暗,另一侧床头亮着一盏壁灯。
江雁声坐在床头望着她,脸上淡漠,但眸底情绪很浓。
那张脸、性格包括她整个人都吸引着他,人终究是人,不是神。
人有七情六欲,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控制不住心。
他知道自己心底住着一个魔鬼。
她反反复复在他的人生里出现,诱着他,想过要逃、要躲,但真的决定抽身时,已经晚了。
既然逃不掉,心里又不甘,有了叶轻臣那一茬,就更加不想她再跟旁人一起。
那索性就把这个时间战线再拉的长一些,在他心底的魔鬼被彻底放出来之前,也让他做一回自己。
……
裴歌醒来是第二天中午。
侧头,窗外的风景有些熟悉,但绝对不是裴家。
坐起身的瞬间,她看到了墙上的写真照。
那是两年多以前,乖张肆意、我行我素的她。
如今看着,只觉得有些讽刺。
但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她当初喜欢他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也是真的,她爱的纯粹热烈,这没什么好让人羞耻的。
只是如今这画再挂到这里便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翻身起床,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物,有些皱,但无伤大雅,他并未对她做什么。
房子里很安静,很空,不知道江雁声在不在家,不过她也不在乎。
裴歌从餐厅搬了一把椅子进来,站到椅子上去伸手将画取下来。
这个尺寸的照片很重,覆的是玻璃,她没拿稳,画框从手上滑落,砸到地上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那玻璃已经碎了一地,甚至有碎玻璃划过她的皮肤,她的脚背上出现一两道血痕。
她无奈地盯着地上的狼藉,有些无奈。
还未有反应,有人很快冲进来,“怎么了?”
江雁声望着她赤脚站在椅子上,那双眼睛沉静透亮,却有丝丝的无措。
但裴歌很淡定,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虽然避开了有碎玻璃的地方,但还是看的江雁声一阵心惊胆战。
她说:“想必当初这东西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这两年的时间里你也忘了将它取下来,我今天帮你将它拿下来,不用谢我。”
他盯着地上狼藉的写真照,碎玻璃凌乱地铺在上头,衬得她那张绝美的脸都有些扭曲。
江雁声走过去,漆黑的眸盯着她,表情漠漠,他跟她说:“当初这东西你既然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麻烦裴小姐务必找时间将它回归原位。”
第106章 “现在已经习惯了”他打断她
她有些懵,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抿了下唇:“我记得你当初很抗拒的,那时候还要找块布遮起来……”
“现在已经习惯了。”他打断她。
裴歌懒得去想这其中是否会有什么深意,她垂眸,盯着白皙的脚背上冒出来的血珠,道:“这照片已经毁了,那就麻烦你重塑一下习惯吧。”
她想起他书房里还挂着她的照片,裴歌想也没想就抬脚:“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那就干脆一点,我记得你书房里还有,就趁这个机会一起拿去扔了。”
但她人还没跨出一步,他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裴歌有些来不及反应,拧眉不悦地看着他,江雁声踩着脚底咔嚓的声音往外头走,落下几个字:“地上都是碎片,你不想要脚了是不是?”
地上散着锋利的碎玻璃,裴歌当然没这么傻要光着脚去踩,她落脚的地儿明明是块干净的地方。
但他要小题大做裴歌是真的没懂是什么意思。
他将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又从拉开电视柜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挑挑拣拣拿了两张创可贴出来,还有消毒棉。
朝她走来时,裴歌吞了吞喉咙,将脚往后缩了缩。
他将东西放在矮几上,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纤细的脚踝,拧着眉毛,低头观察着。
看了十来秒钟,他才拆了消毒棉替她擦脚背上的伤口。
她垂眸望着,觉得有些嘲讽,想撤出来,但他捏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