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其华也懒得过问了。
隔天裴歌将她这无价之宝送到了江雁声的家里。
她知道他家的密码。
她指挥着工人将东西全部搬进去,她还事先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裴歌说:“我在你家,上次说你家里各个地方都缺点装饰,我今天给你送过来,顺带还叫人给你装上。”
那头直觉她没安什么好心,江雁声问:“裴歌你又想干什么?”
屋里响起钻孔的声音,她走到门外去去才说:“下次你要是再去看那头狮子也记得把我带上,这两天我想过了,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做什么都令我惊喜。”
“……”
“我挂啦,是什么东西,你回来就能看到了。”
幸好裴歌进去得及时,不然那些人就得把面上盖着的那层纸给撕了。
她说:“你们挂好了就走吧,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付完钱工人就都离开了。
裴歌自己搬了椅子将面上那层牛皮纸给撕开,她站在床头满意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画,不住地点头。
书房里的也是。
连他的浴室里她也挂了一副。
裴歌自己欣赏完才离开他家。
……
八月二十。
是顾烟雨的忌日。
顾风眠这天穿了一身黑色,下午她向主管请了个假,就出发去裴氏找江雁声。
她几乎刚到裴氏没多久,江雁声将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到她面前。
顾风眠拉开车门上车,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
在这天,他总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十分安静,却又十分阴郁。
第90章 是因为裴歌吗?
顾烟雨埋在距离临川市区一小时车程的青山园。
青山园是临川市最大的城郊公墓,人死如灯灭,且没有再续的可能,在那里人人都平等。
任你生前是什么阶层,死后都只是一抔黄土。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谁死后的牢笼会稍微豪华点罢了。
前方远远看见一间花店,顾风眠侧头对江雁声说:“雁声哥,我想给姐姐买一束花。”
他将车子停下,顾风眠推门下车。
下车后她又低下身问他:“需要帮你带一朵吗?”
男子回头,清俊的眉目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郁,他摇头:“不用。”
顾风眠指甲掐了两下手心,点点头。
他们从这两年才开始一起去看顾烟雨,最开始那两年都凑不到一块去。
顾风眠说不清楚他对顾烟雨的感情。
像是很爱,可有些时候她又觉得奇怪。
他过于会掩饰自己,情感轻易不外泄,这人任何时候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好比,这两年里,顾风眠偶尔回去看顾烟雨,或是每逢顾烟雨的生日,或是清明,又或者只是在某个平平淡淡但是风和日丽的日子。
可江雁声他没有。
一年里,他只在八月二十这天会去祭拜她。
她的姐姐顾烟雨死在四年前八月二十日这天,是意外。
她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那时候并没来临川,还在老家。
当时她半大不小,从小和顾烟雨相依为命,所以听到顾烟雨噩耗时,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她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会突然间因为意外死掉。
顾风眠没有见到顾烟雨的最后一面,当然也不用见了。
后来还是江雁声赶往老家接的她。
当时江雁声穿着一身黑色站在校门口等她,顾风眠至今都很难忘记当时自己看到的画面。
还只有二十来岁的男人,短短一年甚至大半年不见再次见面就感觉好像苍老了十岁,兴许不是苍老,而是浑身那种劲儿没了。
周围人来人往,全是背着书包热情洋溢的高中生。
那一片欢声笑语只换来他一个失神的驻足,眼里情绪莫名,远远看去,他站的那块地方悲伤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他封闭在里面。
那天江雁声不顾旁人的眼光,在高中学生的校门口抽烟。
等顾风眠的那一路,他脚边已经陆陆续续堆积了不少烟头。
顾风眠出来时看到,走到他身边的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然后便绕的远远的。
大概他们把他归为附近某个学校不学无术的社会青年。
顾风眠记得自己那天很想哭,但看到江雁声那刻,她突然哭不出来。
江雁声看起来要比她更加难过。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买这么好的车,开着一辆借来的皮卡,整个人颓废且脏,目光悠远深长,眼里浓云密布。
顾风眠走到他面前,她照旧叫他雁声哥。
只是那声音她自己都没想到,无比的酸涩。
那天烈阳高照,她竟出奇地忍住了眼泪,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