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蔓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上天就像见不得她好,每当自己与幸福只有咫尺之遥时,都会突发意外,横生枝节。
晚宴的后半场,林蔓看似投入,其实全程都在游离状态,她仿佛置身于喧嚣之外,脑子里不断有可怕的念头蹦出来,又迅速被理智强行压回去,搅得她心神不宁。
还好今天敬酒的人非常多,周容止无暇顾及太多细节。因为心情大好,只要别人过来敬酒,他都毫不推辞一饮而尽。
以至于宴会结束还没结束,人就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青也带着保镖把他扛回家的。
…
林蔓心事重重,几乎彻夜未眠。
她倚在贵妃塌上,愣愣看着熟睡的他。
周容止始终没清醒过,白色衬衫笼罩于夜色中,他的衣服难得不平整,带着一缕缕酒后的褶皱,英气清冷之下,有股颓败弥散的味道。
消寂之外又无比迷人。
是这个人,握着火把,救赎黑暗里的自己; 也是这个人,让自己尝尽七情六欲,人间疾苦。
也是这一瞬间,林蔓忽然理解了什么叫“人至悲而无泪。”她其实很想放肆大哭一场,却发现眼睛始终涩涩的,一滴泪都挤不出。
人极致难过的时候,原来是卡在心底无法宣泄的,就像受了极重的内伤,外表看上去安然无恙,其实内里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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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监狱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林蔓就出门了,事出紧急,她必须向母亲求证事情的真相。
狱警将魏雪如带出来的时候,她诧异地盯着林蔓,
“小蔓,才刚看完我不久怎么又来了?妈妈给你说了很多次,不能仗着职务之便肆意妄为。”
或许是一夜未眠,精神已耗到虚脱,林蔓握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妈,我想向您求证一件事,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不能骗我。”
魏雪如眉心蹙了蹙,眸光意味不明,
“你要问什么事?”
林蔓不敢直视她,眼神略显飘忽,
“您认识周仁章吗?上次您无意中跟我提过不喜欢周这个姓,是不是因为他?”
魏雪如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那个名字,
“周仁章?”
林蔓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于心不忍,
“如果您不想说,我不会逼您。”
第99章 往事揭开序幕
魏雪如低头垂下眼睑,试图掩盖此刻的慌乱。
林蔓见状于心不忍,
“算了,您不想说也无妨。好好保重,我过后再来看您。”
就在转身的瞬间,魏雪如叫住她,
“小蔓,是不是因为你那个男朋友?”
林蔓抿了抿唇角,
“嗯,他是周仁章的儿子。”
魏雪如早有预感,她苦笑一声,
“天道轮回放过谁,我的女儿竟然遇上了他的儿子…”
林蔓再次确认,
“妈妈,周仁章和您的关系是?”
魏雪如无奈的眼神里夹杂着盈盈泪光,
“那是一段在我心底尘封已久的往事。而他是往事里的故人,过了太久,若你不提,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了。”
原来苏启宸说的都是真的!
林蔓下颌线越绷越紧,她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攥住,顷刻间收缩成一团。
魏雪如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事实,只想尽力帮助女儿摆脱困扰。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像空中悬着的一根破碎羽毛,随时都要随风散去,
“80年代初,越剧汲取了昆曲、话剧、绍剧之大成,一经推出,便风靡全国。
我17岁入行,凭借《香罗记》中慧娘一角,不到2年时间迅速蹿红成为“玉派”唱腔的当家花旦,也是渝城小百花越剧团的台柱子。
我还记得团长评价我在《香罗记》中那句经典唱词:温柔软语唤秀才,怜香惜玉把门开。
‘化骨的温柔隔着时间洪流颠倒众生,演着别人的戏却流着自己的眼泪,爱恨别离一场无量的怨醉。’
剧场里只要由我主演的戏都座无虚席。
每次演出结束,后台,化妆间,包括外面的走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篮,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商贾贵胄因为抢不到戏票,心甘情愿守在剧院门口吹几小时冷风,就为能远远看我一眼。
周仁章是渝城里赫赫有名的资深越迷。
我的每场戏他都到场,坐在最醒目的位置。初见他时我就觉得这个男人与众不同,不仅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更是风姿出众。
不知他从哪打听到我喜欢百合,连续一个月,我每天都会收到他送的999支百合,在众多鲜艳夺目的红色花束里百合显得格外淡雅脱俗。
花里还会夹着一张他亲手书写的卡片,字迹工整,力透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