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梁志几乎是双腿一软,背上瞬间激出了冷汗。
他知道洛云郅已经察觉了。
洛云郅是玩真的。
他像是一条杜宾,沉默又忠诚的守护着自己的伴侣,平日的他看上去不苟言语,充满包容和伶俐,却又始终注视着伴侣的一举一动,不让伴侣受到一丁点伤害。
闵梁志不是不知道洛云郅以前的样子,他是极其完美的机器人,从头到尾都是教科书的存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始终如一的冷漠。
闵梁志对洛云郅的冷漠是亲身体验过的,尚在校园时期,两个人以学长学弟的身份见过。
学院生活是透不过气的,早早充斥着干净的争斗,闵梁志不算好学生,离经叛道,对传统意义上的优秀典范嗤之以鼻,对洛云郅所有的印象都凝聚在学生跳楼事件上。
事件很简单,受不住学校压力的学生以死相逼。
这事儿闹得挺大,连他躲厕所里抽烟都听到了。
但他注意观察过洛云郅,他冷漠得仿佛不是亲眼见证的人——听闻对方刚好路过对方跳楼的落脚点,人就像西瓜一样在他面前炸开。
洛云郅却一点感情也没有,从头到尾,没有悲喜、也没有任何反应,校方担心影响他,特地为他找了好几个心理医生做辅导,但实际上洛云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其中一个心理医生跟闵梁志有点关系,事后曾跟他吐槽,洛云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过于情感冷漠,这种人根本不会把生命当成一回事,别说是死在他面前,就算是有人因他而死,他也不会动容,这种人,既是优秀的上位者,也注定了被世界遗弃。
曾经那个总是孤独、单薄的洛云郅仿佛跨越了时间洪流,生动穿梭过桎梏,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洛云郅着急忙慌,往前跨出一大步。
一大步,让闵梁志看清了。
洛云郅何其有幸,在最孤独、灰暗的世界里遇见了林羡鱼。
妈的,嫉妒死了。
闵梁志呼吸一口气,咬到了内腮里的一口肉。
疼死了,可冒出来居然是一口酸水,简直是离天下之大谱、滑天下之大寄!
·
洛云郅抱着林羡鱼那会儿,林羡鱼脑袋还有点晕。
他飘乎乎的感觉到有人抓住他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是灵魂上被深深抓住了,得到了喘息和滋养,他飘忽的灵魂忽然就落下去了,像种子生根发芽,迅速生长起来。
人与人之间好像就是那么奇妙,有了接触和爱意,就有了与世界联系的触须,就有了停留的意义以及面对未来的勇气。
林羡鱼伸出手,抚摸洛云郅焦急的脸庞,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还在直播,或者说他也不在乎是不是在直播。
他只是迫切想要告诉洛云郅,他很好,遇见他很高兴,喜欢他也很高兴,能相遇真是太好啦。
可是所有的话,环绕在嘴边,就变味了。
人类想要表达感情的话语,用糖衣包裹起来,直白又虚幻,无法理解、难以想象又梦幻深情的,那叫做,爱。
“真感谢你喜欢我。”
洛云郅愣了一下,低头用额头探向他的额头。
亲密又暧昧的体测方式,几乎是宣告了两人的关系。
“真幸运啊,喜欢上你。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鱼鱼,别走。”
洛云郅内心的惶恐不安,在看到晕倒的时候,几乎达到了顶点。
这是无可言说的慌张和恐惧,就好像调查出来林羡鱼和现在的林羡鱼是两个人——隐秘的猜想和那份背后的隐喻,他并不想深究,只有最后还是鱼鱼就好。
但午夜梦回,他也会害怕。
害怕林羡鱼离开,那时候应该怎么办?
高中毕业那一年,学校开展了毕业舞会,也被称为成人礼。
男男女女穿上西装、礼服,一对一在舞池里起舞,象征着步入新征程。
洛云郅莫名不喜欢这种场景。
碍于他的身份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不会有人上前。
他坐在候舞位上,有瞬间觉得灵魂的空洞。
他亲眼看到过人死亡,生命脆弱得像夏日劈开的西瓜,但他并没有太多感觉,出生或者死亡,来过或者离开,就像瓜熟蒂落,理所当然。
这样的生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洛云郅从不感激自己的生命,甚至于在岁月的长河里,多待一秒也只是见证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太多意义。
就像没有人敢邀请他跳舞,或者说他并不期待跟任何人一起跳舞。
生命只有在被自己选择后,才会拥有意义。
这是洛云郅的看法。
就像现在,他坚定的选择了林羡鱼,第一次,他赋予了自己的生命意义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