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唐伏雪说得话,她思索片刻,爱情和婚姻绑定,幸福又和爱情绑定,虞岁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我想要永远幸福啊。”
她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答案六岁的小朋友大约都会觉得幼稚,而她十九了,居然还这样天真,肯定是昨天的酒还没醒!
虞岁脚尖都绷紧了,但好在眼前一片漆黑,唐伏雪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赧红和尴尬。
唐伏雪并不觉得她这答案有什么问题,自然而然地接着道,“是啊,我们这一生都在追寻幸福,所以婚姻作为获得幸福的手段之一,它当然很重要。”
“但是话说回来,人要幸福有很多方式,很多手段,亲情可以让一个人幸福,友情可以,爱情也可以,学业有成可以,事业顺利可以,但是这些都是你获得幸福的方法,要是你把其中的一个手段,当成你毕生追求的幸福,那就是自囿牢笼,本末倒置了。”
“你要明白,既然这些都是手段,那他们就都很重要,但不存在所谓的必须性,友情不合适可以换人,爱情不合适也可以,家人未必是对你好的人,但你也可以通过选择婚姻为自己另寻家人,学业不顺利是人各有偏长,你不擅长文,就可以选择理,事业不顺心也可以是各种原因,只要你觉得自己没办法改变也没办法忍受,你就可以换份工作。”
“乖乖,它们都很重要,所以你要慎重选择,但又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不需要把它当成一锤子定死的买卖。”
虞岁听着唐伏雪近在咫尺的心跳,好像母亲的阴影变得很小很小,像是太阳照过肥厚的绿叶留下的光影——她之前是阴影下的蚂蚁,那曾经是她的全世界,可随着唐伏雪的话和心跳,那只能通过蚂蚁的眼睛看到的景色忽然天翻地覆,她被一只雄鹰抓起,看见了皑皑连绵的白雪山峰,看见了高耸入云的古木巨森,看见了奔腾入海的翻滚浪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
然后,她重回地面,再看那片树叶的阴影...好像也没那样的牢不可破了。
虞岁头顶的毯子也被揭开了,唐伏雪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语气坚定温和又笃定,“乖乖,我们接下来要说一下真实的婚姻了,但要基于以上两点你认同的情况下,第一,你要认同你的人生不限于婚姻,第二,你要接受婚姻只是自己获得幸福的手段之一,破裂的婚姻不代表幸福的崩塌,可以吗?”
第53章 诈骗
唐伏雪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她会和自己的伴侣坐在一起认真分析解释“何为婚姻的真相”这种问题。
这感觉就像和自己的小外甥解释什么是上学、上学好不好吃。
事实上,如果不是虞岁会对这段婚姻产生质疑,产生抵抗,那些只会在Omega保护协会上出现的论调, 唐伏雪也从来不会去深究。
但她不是不知道这些, 否则也不会在虞岁困惑的时候, 能在毫无教案的情况下能脱口而出以上那些话——她作为Alpha主导的社会下的受益者,实在是太清楚这个社会的资源是如何向他们倾斜的了!
把Omega的意义定义在家庭, 为Alpha的事业解决了后顾之忧, 吹捧Omega的生育能力和意义,又解决了他们子嗣的问题,抹掉Omega独立存在的人格,让他们成为附属品,成为一个可以打量和权衡的客体。
唐伏雪知道,但并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 她在除虞岁面前表现出来的,也从来都是那个冷漠刻板而封建的Alpha角色。
角色取决于位置,她在唐家的位置,放古代就是下一任继任皇权的太子, 家族的利益最大限度的向她汇集, 她享受了这份规则的好处,自然而然就要维护这个规则的运行。
维护它就是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且就算抛却利益不谈, 她也有责任需要担负, 她要自己的家族在自己手上繁荣昌盛,平稳过渡, 她要自己的家族尽可能的少生变动和波澜,这就需要那些维持家族发展的规则不容撼动。
规则本质是什么?说到底就是大家的利益分配。
在唐家的所有弟妹眼里,唐伏雪都是那个坚定维护这份利益分配的拥趸,她掌握了话语权,同样从这项分配里受益的人就会自发向她靠拢。
话语权和平等是反义词,它意味着特权,像是太子拥有了生杀大权一样,或许有的官员不怕死,但没有人不想活,所以这份权利更加令人敬畏的地方不在于“赐死”,而在于“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