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在哪儿,怎么还特地把司命喊过来。”
“司命若是不趁此机会更正衡夜的天命书,等到被天帝发现就晚了,依照天条,雷刑和宇宫禁足一个都少不了。我这就去把衡夜带回来,也好免去一些麻烦……”
陸涧正拿着一支笔给灯罩刷清油,搁了笔,问道:“现在让他回来,他会听吗?”
“绑也得绑回来。”
衡夜本性乖戾,且在南寰剑中当了百年剑魂,特别喜欢杀戮,虽然这么些年已经被风笙教得一身正气,但始终杀心未泯。
这也是风笙一开始没有选择衡夜对付海妖神的原因。
因为这是一条疯狗,疯狗必须有人牵着才敢放出来,否则一旦大开杀戒,无差别攻击的衡夜会比海妖神更可怕。
上一次有陸涧牵制,神族浴血奋战,险胜而归,这次两个人都在,必然可将伤亡降到最低。
“我先去找他,后面的事再行商议。”风笙正准备离去,脚踝被麒麟的尾巴死死勾住。
“你也要去?”这点小动作,不用猜就能看出他的想法,风笙利落地抽出脚,明显是不同意。
“我没说我要去,你去什么地方我也管不着。”陸涧继续拿着笔涂清油,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出去我就得给你收尸,难道还得给你准备个盒子?”
陸涧拿着笔杆敲了敲灯盏,清油涂好了,他把灯盏推到风笙面前,说:“你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
将鬼身再次转化已经来不及了,最快的办法,就是借用其他人的仙身。
神界之中,只有少数上神的仙身可以暂时供陸涧使用。
现下最合适的,是财神符岁的金石之身,万年不朽。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风笙很犹豫,本来是不想麻烦他们的,但他忽然想起来司春神的话——
试着指使他们一下。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试。
符岁很乐意帮忙,但在看到陸涧的那一刻,脸上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
一个合理且残酷的想法冒了出来。
符岁颤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
风笙感到莫名:“你说什么?”
“你当初,不就是照着他的样子,把我刻出来的吗……现在,我的仙身是最适合他的,你完全可以把我魂魄散去,拿走它……”
“你的仙身,我拿它干什么。”风笙不解地看着他,只是借用几天,怎么就扯到散魂上去了?符岁的样貌的确是他亲手雕刻,只是时间太久,他早就忘了在雕刻之时发生了什么事。
但符岁清楚地记得,他一开始刻下的,并不是现在这张脸,那张脸的样子,他现在还没忘记,就是陸涧的脸。但后来,那张脸被风笙反复修改了很久,除了眼睛。
所以,当符岁看到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时,什么都明白了。
“当我什么也没说。”符岁心灰意冷,他还以为,风笙赐他人形、为他修补仙身、带他入神界教授仙法、在神界的几百年无微不至地照顾和维护他,是因为和他有缘分。
金石,在世上本就无亲缘血脉,将来也不会有,然而风笙对他的照拂和偏爱,让他有了亲情的错觉,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块金石,而是有血有肉的神仙。
他怎么忘了,这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待他好,自己得到这样的优待,也不过是因为,他是鹓雏帝君自我慰藉的工具罢了。
符岁难过的想,风笙是不是一直在透过他的眼睛看另一个人?那些和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本来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吗?
现在正主有难,他的价值好像也能体现出来了……
一道凤焰点在符岁的额间,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你很在意你的样貌,对吗?但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别的任何人!你是我从凡间刻下的一块金石,又是我亲自带入神界,我怎么会分不清谁是谁呢?
至于为你刻下的这双眼睛,没别的理由,因为我喜欢。
若是你这么在意,我帮你改了就是。”
金石之身,有一点非常特殊,那就是可以改变容貌,对神族来说,在金石上重塑雕刻不是难事。
符岁后退一步,面露惭色。他摇头道:“不,不用了。我不在意……”
刚才那番话,已经让他惊醒。是啊,风笙何许人,光明磊落的鹓雏,喜欢谁便认定谁,缘分殆尽就一别两宽,还用得着借其他人来欺骗自己?
只有虚伪的人才会用这种手段。
是自己太多心了,居然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
这双眼睛,风笙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
风笙以为他还在误会,又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借用仙身一事,我再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