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卿虚虚抬了下手臂。
——回家!
唐少云将车子往回家的方向开,他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一路专注开着车,时不时看眼后视镜。
季晚卿始终坚持着没有让自己晕过去,她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岑夏或许真的只是配合做一下调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家里等她了,她会抱着她们的猫,站在院子里等她,对她说。
“姐姐,小家伙它欺负我,你帮我管管它!”
“你看,我这里都被她抓红了,好疼啊,姐姐你说怎么办?”
……
就这样期待了一路,回到家时,那个她假设了很多次的声音没有出现,她咕噜着轮椅,从院子走到客厅,从客厅走到楼上,开了门,进了房间,山卿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喵叫声。
它前爪搭在她的大腿上,用嘴巴使劲咬她衣物,央求她陪自己玩耍。
季晚卿整个人都是木的,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只是一点一点驱着轮椅往里走。
茶几上,有岑夏留下来的小纸条,字迹娟秀,跟她的人一样很有活力。
“姐姐,我去给你买蛋糕庆祝一下,很快就回来,么么哒~”
她指尖擦在那已经风干的笔墨上,一遍又一遍……
唐少云说:“小姐,要帮你请严医生过来吗?”
季晚卿闻言,抬头看他,过来好久,才将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拼接到一起,她微微抬了下手臂。
——不用了!
唐少云思考了下,他说:“那我去接一下岑小姐,外面马上要下雨了,她自己回来不好打车!”
季晚卿这次反应很快,她迅速抬了下手臂,还着急忙慌地跑去储物柜取伞,身上的无力感让她够东西的时候很吃力,她抱着两把伞过来,交给唐少云。
唐少云接伞的时候心里酸了一下,作为季晚卿的贴身下属,她什么时候的样子他都见过,可是此时此刻,她慌张地握着两把伞,就像握着水中的两根浮木,挣扎着,期盼着,那种悲凉与恐惧,那种无助感,让人很难直视。
唐少云接过伞,用他脑袋里少得可怜的言语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岑小姐淋雨,安全把她带到你身边!”
季晚卿抬手,眉眼间透着很深很深的倦容,手臂像一根摇摇欲坠的枯枝晃了几下。
——谢谢你!
唐少云退了出去。
窗外厚重的云层压着一整片天,隐隐有闪电划过,预示着倾盆大雨即将到来,季晚卿咕噜着轮椅走了过去,她双手搭在扶手两侧,身子一点点往后倚靠,眼睛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大树。
天越发阴沉起来,没一会儿,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像一道银帘挂在空中,紫色的闪电将天地劈成两半,又迅速合上,季晚卿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岑夏被雨淋透的样子,她几乎没做思考,猛一下掉转轮椅,往门口方向冲去。
她要去找她,她要将她罩在伞底下,护着她不要被雨淋湿,她要接她回家……
季晚卿一个人来到院子里,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顷刻倒下,将她的衣服,头发全部浇湿,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她两手撑在轮椅上,就那么固执地等待着。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她身上抽,但她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疼痛,脑海中,还是那无数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好,我叫岑夏,山字头一个今,夏天的夏。
——你刚才晕过去了,我有点担心……
——你们家全是眼线,我不机灵点,怎么保护你!
——谢谢你姐姐,刚才护着我!
——季晚卿,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姐姐,要尽快好起来,好起来,才不会让想伤害你的那些人阴谋得逞!
……
要尽快好起来,好起来,才不会让想伤害你的人阴谋得逞,好起来,才能护着你想护着的人,季晚卿咬咬牙,她不能放弃的,她要好起来,她要站起来,她要去接她回家……
她屏着呼吸,两只手撑在扶手两侧,双腿使劲用力,努力往起来站,可无论如何那双纤细的腿都撑不起这沉重的身子,她挣扎了好几下,手腕没了力气,被雨水一滑,直接失重地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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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夏确实就只是被叫去做了一下笔录,是因为顾玲的女儿拿着那笔钱找到了警.局,怀疑它来路不明,而刚好,那上面有岑夏的指纹,所以才叫她过去录口供,但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能证明顾玲的死就是跟这笔钱有关系,车祸现场鉴定也很明确,就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