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火红的太阳从冲破漫无边际的云海,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趴在温渔儿的床边,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的顾时韫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恍若大梦初醒。
贴身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上的碎发也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
他握了握手心,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敢确定这确实是自己的身体。
又转头看到温渔儿因为醉酒还在熟睡的脸,还有墙上一分一秒走动的时针,深深吐了口气。
他只是做了个梦。
但梦中附在裴宿身上经历的一切,却如同他本身的记忆一般,清晰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顾时韫按x着不停起伏的胸口,艰难的站起身,又弯腰掖了掖被子温渔儿的被子,扶着身子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
如果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梦,那为什么醒来后,他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裴宿的情绪。
裴宿在服下毒药,自我了断前在想什么?
对了,他在忏悔。
裴家的一切都是裴宣一手造成的,但这又与裴政有何干系。
如果可以,大哥又怎会愿意选择这样不堪的身份出生呢?
那他为什么恨了裴政一辈子?
因为除了裴宣,他想恨的、该恨的人都死了啊!
他只有将自身所有的恨意,不断的加诸道裴宣和裴政身上,才能有片刻可以喘息的空余。
才能自以为是的抱着复仇的执念,带着恨意活下去。
对不起他的从来都不是裴政,但他却亲手逼死了无辜的裴政,逼死了他的大哥。
顾时韫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脸颊划过了一颗滚滚热泪。
所以安排好所有事情后,他也自杀了。
只为给大哥偿命。
但...
真的够吗?
就像他当初对裴政说过的,区区一条命,真的够赔吗?
“哥?你吓我一跳!”
忽然,房门‘咔嚓’被人拉开,温渔儿揉着眼睛,猛地看到一个人坐在门口,吓得她直接清醒,困意全无。
注意到顾时韫通红的眼眶,温渔儿瞪大眼睛惊呼:“我是睡了又不是死了,哥你不至于伤心到哭吧!?”
顾时韫抬起头,看着眉飞色舞表情灵动的温渔儿,恍然想起了秘书的最后一句话。
他张张口,声音沙哑:“你还活着...”
温渔儿:“?”
不然呢?
她应该死吗??!
但见他神色不对,温渔儿咽下了怼人的话,忍不住皱眉问道:“嗓子怎么这么哑,哥你感冒了?”
“你快起来,我给你泡点热茶,正好我也喝点。”
使出吃奶的劲儿拉起顾时韫,温渔儿这才揉着脖子走向厨房,嘴上低喃道:
“怎么总觉得浑身都这么累,好像做了个长长梦,但是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顾时韫目光灼灼的盯着温渔儿小小的背影,从前憋在心底的疑问在这一刻似乎全部有了答案。
如果他没记错,梦中的温渔儿是以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的京城大学。
后来又在‘裴宿’的压迫下,进行封闭式学习,最后不仅精通英语法语德语阿拉伯语,甚至乐理,钢琴,小提琴,绘画舞蹈等等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造诣。
这一刻,顾时韫捏紧了手,心脏疯狂的跳动。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都是他们上辈子的事情...
如果说温渔儿是带着记忆转世的...
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初次见面时,温渔儿可以对着他的脸脱口而出‘哥哥’,却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怪不得她对做菜了如指掌,对做高三卷信手拈来,又能迅速学会法语和德语。
怪不得在那次被欧阳慧掐的差点断气时,低喃着叫出‘裴宿’的名字。
怪不得...
她一直这么信任他可以成功。
因为温渔儿一直将他当作了裴宿...
而裴宿,
就是他。
捋清楚这一切,顾时韫不禁垂下眸,心下顿时五味杂陈。
既如此,他之前一直附加在温时砚身上的恨又算什么?
一场...笑话吗?
温渔儿又是怎么看他的?
是把他当成了顾时韫还是裴宿?
这一刻,他脑海中所有的思绪全部交织在了一起,顿时惹得他头昏脑胀心乱如麻。
就在此时,一双白白胖胖的手映入眼帘,那双手捧着的水杯中发出淡淡的香甜气息。
“哥,喝蜂蜜茶~”
温渔儿目光略带担忧的望着他,但那眼神中散发的光那么纯粹,那么明亮。
明明上一世的温渔儿从小到大都过着极为贫困的生活,还有来自养父母的压榨、来自亲父亲的欺辱。
但她的心却从未堕落,依然坚强的长成了他最憧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