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锋郎呆愣般的,眼眸都睁大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响动,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话本里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精怪都没有这样漂亮,似被神明勾勒出的眉眼鼻梁,秀丽清澈,如同晨间的花幻化出的精灵,好似天上的仙。
是不属于凡间的美丽皮相。
连天神都能被迷得神魂颠倒。
更何况是山野村夫、贩夫走卒,在这三教九流的淤泥底层之地。
如同蒙尘的珍宝被藏匿得严实无缝,直至他掀开了盖头。
奚容温和的看过来,一双眼睛在烛光下,藏着动人的光,他轻轻笑笑,“奴家晓得哥哥的意思,你原本是为了救我才应了这门亲事,定然是听了刘妈妈说了奴家的难处,哥哥心地善良,我怎会不知?奚家当家主母本想让我嫁给我那烂透了的表哥,那人是个知名赌徒,开的是拿命买卖的赌庒,生平最恨男人和男人这档子事,他生性残暴,早年听闻的我名声就扬言要弄死我,如今这种机会他可是满口答应,可想而知我若是嫁过去是死无葬身之地,哥哥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救我性命,奴家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周锋郎愣愣的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新过门的妻子是如此善解人意,方方面面通透得没边,早就给他找好了一切的开脱和好处,甚至将一切好的名目都堆积给了他。
原本他这样做,就是奚容所说的那般,怕他有难处。
可是现在奚容全部理解了,为什么他这么慌。
“我.......”
他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蹦不出。
几乎是手忙脚乱的,连忙说了话,“你饿了吧,我给你拿点吃的。”
婚房里备有肉食小菜,但早就冷透了,周锋郎逃似的出了门,门口碰见了招呼客人的周石君。
“哥,你怎么出来了?”
“给奚容弄点吃的。”
周石君呵呵道:“房间里不是备好的么,怎么要蹉跎你出来弄?”
周锋郎皱着眉,“是我自己要弄的。”
周石君指了指桌子上的猪肉,“这盘没动的。”
周锋郎低头嗅了一下,那菜色完好且新鲜,只有一点温热。
他把菜拿去灶台重新热了一下,周石君在门口依着看着,冷不丁的说:“都是大男人,那人就这般娇气?饿起来咱们连树皮都啃,这样大鱼大肉伺候还要你费功夫热?”
周锋郎沉沉的说:“是我自己要弄的。”
周石君觉得他大哥简直中邪了。
热好了饭菜闷头闷脑的进了房间,门关得死死的,一点缝隙都没有,还反锁了。
周锋郎热饭热菜是干净利落,但是到了房里锁上了门,又跟木头似的不敢动,往前走两步又停住,如此反复几次,脚步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人似的。
将饭菜端过去、连同桌子也搬到了人跟前。
奚容看着眼前的饭菜,感动道:“哥哥真好。”
那纤纤玉手轻轻摸了摸粗瓷做的碗,这一摸,周锋郎觉得碗都是配不上他。
可奚容却惊喜道:“还给我热了饭菜,从前都没有人这么照顾我。”
可想而知原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听说过得是不好的。
饭到了跟前奚容却没有动。
他好似还要等着周锋郎吃一般,周锋郎将饭碗又挪过去一点,“吃。”
奚容这才动了筷子。
周锋郎在明黄的灯光下仔仔细细看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看着眼里,见人乖乖巧巧的吃饭,瘦瘦弱弱的,便想着要将人好好养。
可是想法才过了脑子,奚容夹的肉还没到嘴边,就见他干呕了一下。
周锋郎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润喉。
“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好?”
他那么一干呕,眼睛都红了,水水润润湿漉漉的,看过来的时候简直让人心疼坏了。
奚容难受的说:“我闻不得油腻星子。”他自责道,“真是糟蹋了哥哥的好意。”
那一大碗肥美的五花肉咸香油腻,是村里人难得上桌的美食,平常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而且要把最肥美的菜留给干重活的男人。
周锋郎原本以为所有人都爱吃的,没想到奚容吃不了。
甚至听见奚容说:“奴家吃青菜萝卜惯了,便是一碗水都可以吃饭,哥哥不必为我多费心思。”
吃青菜萝卜惯了?难怪这么瘦弱,个头也没有长高,他在奚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竟然因为吃这些东西,如今连油腻的肉都不能吃了。
现在人在他房里,过了门已经是他的妻子,他怎么能还让人过那种日子?
周锋郎忙说,“你等等我,我重新拿些吃食来。”
又怕人饿急了,先是调了碗蜂蜜水和桂圆让他垫着肚子,拿着那碗肥美的饭菜就出了门。